这回又是除了江纵,所有人都愣住了。
可以说什么样的老师带出来什么样的徒弟,齐向然不知道,他这话说得简直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江纵风格,果决、利落,话锋不尖锐,但只要下了决定,便一点儿也不肯拖泥带水,非要一刀把脓疮剜个干净才行。
茶杯底磕在桌面上,发出一声不小的响声,茶水荡出来一滩,打湿了齐正荣的手掌。“我看在外头几年,你是一点长进也没有,”齐正荣痛心地瞪着齐向然,但与其说是痛心,不如说是权威被挑战的愤怒,这是常年居于高位发号施令者的通病,“你的意思,是以后要跟我们彻底断绝关系?”
齐向然并不回避齐正荣的目光,他跟他对视,试图在记忆里寻找一点和齐正荣夫妇在一起的美好时光,脑海里却只有他们下早班回来的那个傍晚
江纵身旁,视线很轻地随着向玲的走动在屋里转了一圈,屋里的装潢倒没有一点改变,甚至于博古架上那件工艺精湛的山水玉雕上,还留有齐向然小时候调皮敲坏的痕迹。
那个时候的齐向然一定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会成为令这个家所有成员都感到尴尬的存在。
向玲忙完坐下,江纵跟他们寒暄几句,说的都是生意上的小事,都没有深入。齐正荣端着茶杯,看了眼齐向然,“既然回来了,那就搬回来住吧。”
江纵坐在齐向然旁边,听到这话,替他回答:“然然现在跟我住在一起。”
齐正荣皱起了眉:“住在你纵哥家里?那也不是回事。”他想了想,又说,“你要不想回来住,去家里楼盘选套房子,总比你之前住那村里头好。”
对这话,齐向然只是轻轻哼笑了一声。
“住我那儿不应该吗?那是他的家。”江纵把手搭在齐向然膝头,挑眉看一眼齐正荣,“这次带他来,就是把以前我送他的东西收拾一下,他的东西一直放在您家里,想来你们也不是很方便。”
这话带一点漫不经心的意味深长,不像是能从江纵嘴里说出来的,齐正荣听得脸色都变了一下,跟向玲对视了一眼。顿了几秒,向玲转头对江纵笑了笑,“我知道你心里疼然然,有你照顾,我们也放心。”说完她又看向齐向然,眼里露出一点期待,“不过逢年过节,然然还是可以回来看看的吧?”
这一句江纵没有接,而是看向齐向然。齐向然视线平静地在他们两口子脸上转了转,看得出来,把齐向然带到十八岁,感情一定是有的,但长年忙于工作,只在手指缝里露出来点陪伴的时光,能把这份感情铸得有多牢呢?
齐向然忽然很随意地笑了,眼睛弯起来,像说什么轻松的话题:“事实上,今天也许是我跟您二位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