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秋在观察室坐夜。
他不能进去,
不知过多久,手术室门口终于传来动静。
有脚步声传出来,接着是转运床滑轮转动声音。
晏秋这才抬起头来,然后就见黎郅躺在转运床上被推出来。
他连忙想要起来,然而个姿势保持得太久,腿脚麻得不行,只能扶着旁边墙慢慢站起。
“手术……手术怎样?”晏秋说着,跌跌撞撞地朝医生走过去。
从小到大他直像片无根浮萍,被风吹到哪里算哪里,晃晃悠悠,飘飘荡荡,被激流淹没过,也曾被岸边突如其来石子砸烂过。
他没有来处,也没有牵挂,没有未来,也没有目。
原本该在让傅家那些人付出代价后就找个地方慢慢枯萎腐烂。
可是有天,有个人却突然出现,将他从冷冰冰河水里捡起,将他身上淤泥、水痕点点擦拭干净,将他带回家,插进花瓶里,每日悉心浇灌,让他晒到阳光,为他遮挡风雨。
这个人也成他余生继续存在意义。
着墙壁缓缓坐下去。
他也顾不上周围有没有人?是不是在看他?只是把脸深深埋进臂弯里。
在曾经那些漫长而灰暗岁月里,晏秋早已习惯不求人,只求己,因此他从不信什诸天神佛,因为从没有神来救过他,那些救苦救难神仙菩萨只存在于传说。
但这刻,晏秋却突然无比希望这世上真有神。
保佑黎郅手术平安,保佑他再无灾祸。
医生摘下口罩冲他露出个略带疲倦微笑,这才回道:“很成功。”
晏秋听到这儿,那颗直悬着心这才终于重重落回去。
他低头想要去看黎郅,然而却见雪白被子上突然氤氲开团水迹,滴又滴。
晏秋茫然地抬起头来,然而房顶并没有漏水,直到他抬手摸下脸,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时候竟然哭。
原本想要让他先回避管家见状,已经向他走来脚步突然停下,然后重重地叹口气,最终还是什都没有说,任由晏秋跟着起去观察室。
所以怎会只是感激?
又怎甘心只是感激?
晏秋维持着这个姿势动不动,直到手脚泛起麻木痛意。
他始终没有抬头,因此也感觉不到时间流逝变化。
只能感觉到等待时间很长很长,仿佛已经过完生。
他可以拿切来换,包括性命。
其实他虽然重感情,但也直觉得殉情是件很蠢事情。
为什要为个连血缘维系都没有人而放弃自己生命?
但后来当他生命中真出现这个人,晏秋才真正明白这两个字含义。
有些人,确实重过他自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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