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是拍立得,就算被塑封得再好,时间久,也难免会有褪色发黄情况出现。可记忆是不会褪色,夏丽想,也许她儿子记忆并没有随着相片褪色而褪色,他只是把切——爱、恨、欲望、遗憾、想念,都安静地藏起来,或许会藏得更久,藏到照片模糊不清,甚至藏到他生命终点。
小远是个很能忍痛孩子,她早该知道。是她把他教成这副模样。
“所以你见他,就把他认出来。”夏安远坐到床边椅子上,很久之后,那阵头皮发麻感觉也没有过去。他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什时候事?”
“转院到京城之后,第二天。”夏丽说,“应该是下班之后过来,还穿着西装。他说是你老板,路过医院顺便来看看。
夏丽第次见纪驰时候,其实没太看清他脸。
隔得太远,席建华葬礼,她只能悄悄站在最远最不起眼地方,夏安远以谁都不清楚身份上去磕头烧纸,她看着她儿子,看着看着就走神,视线游移到其他地方,忽然见到主位里年轻辈簇拥着个人,和夏安远般大年纪,却把身冰冷奢侈成熟黑西装穿得合适笔挺。
年轻、耀眼、地位尊贵,以至于片黑压压人里,夏丽只看到他。很快,她又注意到他好半天都没挪地方视线,顺着看过去,是她自己刚才也正在注视方向。
看起来像在看别,花圈遗像什。实际上他在看夏安远。
如果不是因为夏丽是夏安远母亲,对这种事情拥有种莫名直觉,她不会隔着这远也觉察出来这视线里所包含情愫,因为他收敛得非常好,是上位者游刃有余惯情绪控制。
夏丽心几乎瞬间提起来。很快,她又发现个更要命事情——夏安远在转身离开灵堂之前,也偷偷往他方向看眼。
回想起来,那段日子过得太混乱,席建华去世,自己确诊胃癌,又遇上夏安远想要拿席家钱退学离开京城给自己治病,桩桩件件,像有只无形手,在推着他们在浑浑噩噩地往前走。
她没法把话问出口。于是拖再拖,拖过好多个四季变换,拖到她自己都已经忘记这件事情时,她在夏安远枕头下发现那张被他当成宝贝照片。
用很久夏丽才将葬礼上那个人和照片上这个人重合起来,她总算看清眉眼,尤其英俊小伙子,正是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年纪,他向镜头伸出手,站在烟花前,眼尾含着温柔笑意。
很难形容那是种什感觉。夏丽把照片原原本本放回去,掰着指头去算夏安远离开京城已经多少年。第六根指头折下去时候,夏丽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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