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他已经被各种药物折腾得几乎失去躯体上的知觉,所以刀片划过手腕时他没有觉得疼,他侧躺在床上,那只手伸向床沿之外,看
失去理智的人可以做出很多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比如她逼着小儿子去所谓的矫正机构看心理医生,这完全不像是一个大学教授能做出来的事。
此刻的戚时雨坐在车里,耳边是收音机里男女主播交谈的声音,他突然意识到那会儿失去理智的不止母亲,还有自己。
因为自己开始怀疑,这一切不幸是不是都是自己造成的。
破碎的家庭,离世的哥嫂,扔下一切的东哥……仿佛都是因为自己的存在,才造成他们的不幸。
所以他听从了母亲,在嫂子离世后,开始进行每周两次的心理治疗。
你先回家?”
戚时雨摇摇头:“你去忙,我在门口车上等你们。”
钟远拍了拍他的胳膊,和吴玉容他们一起离开。戚时雨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回到校门口,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拧开收音机。
他从兜里掏出香烟,点上一根,刚抽了两口又想起来一会儿这车上既要坐老人又要坐孩子,连忙掐了,又打开四个窗户通风。
他自问不是个合格的父亲——或者说长辈。与之矛盾的,是戚朗竟然长成了一个人见人夸的模范儿童。
与其说是治疗,其实就是简单的厌恶疗法。那位据说拥有各种资质的心理医生,在将近一年的治疗过程中利用药物、电击和疼痛不断建立他对男性的厌恶反应。
然而在对男性产生厌恶之前,他对自己产生了无法摆脱的厌恶感。那些以前只是偶尔存在的想法开始不断纠结在他的大脑里——都是因为我。
终于,在一个隆冬的傍晚,他拆下剃须刀里的双面刀片,对着自己的手腕划了下去。
贺东最近忙,所以他故意没有送走那时不到一岁的戚朗,因为他知道母亲每天晚上8点会来家里给孩子送第二天要吃的辅食。
在像讨厌墙角的蟑螂一样厌恶自己这么长时间后,他第一次产生了一点恶作剧的心思,他想让母亲记住自己的样子,作为宣言也好,惩罚也罢。
或许,正是因为戚朗过于懂事,所以给了他这个半路出家的二把刀父亲留足了不用过于成熟的空间。
18岁的他为了钟远挺身而出,那是他恣意放肆的青春年华,那时候的他觉得自己可以主宰人生乃至世界。
可他被现实打断了脚。
他不自觉的抚摸自己手腕上的纹身,那条绳索下掩藏着那条所有人都闭口不提的疤痕。
如果说面对小儿子出柜,一个母亲虽然无法几首,但尚且可以保持基本的理智,那么在此基础上,还要面对大儿子和儿媳相继离世,足够击垮一个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