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公主要将人之痛,变为万民之痛,要将世间女子都变成公主这般模样吗?”林霰缓缓起身,步步走到赵安邈面前,“让那些无辜女子,尝尽屈辱,再像公主样,用怨愤回报这个世间,是这样吗?”
赵安邈仰起头,瞪视着林霰,她眼睛里是熊熊怒火,这把火由屈辱点就,在心原尘上不息燃烧十年之久。正是这把火,将赵安邈步步推入深渊,让她痛,也让她强,让她丧失理智,也让她泯灭人性。
赵安邈笃定道:“没有人能经受得住那样屈辱,也没有人,能在受过那样屈辱过后,不憎恶这个世间。”
林霰微微歪起头,万千情绪皆在这句话里。
他说:“公主又错。”
行青雁自南往北惊掠而去。
枯叶翻飞落在脚边。
赵安邈背靠雕花石柱,昂着首,轻蔑笑道:“此生人情血债无数,若要清算,先生不知要排到猴年马月。”
赵安邈这生,荣宠满身,手握大权,为达目,她可以牺牲无辜百姓,也可以背叛自己母国。她杀人无数,无论是借刀杀人,还是幕后指挥,手中染过太多鲜血。在她眼中,人命不过草芥,这样人,又怎会为几桩不知姓名血债感到愧疚。
林霰苍白面目仿佛附着层细碎寒霜。
赵安邈被林霰目光锁住,竟觉难以呼吸。
似乎有来自北方风吹过鬓边,林霰静静感受着十年如日寒凉,在声声压抑至极呜咽中,冷静质问道:“公主是如何从那场劫难中活下来,如何才有今天,都忘吗?”
股无形压力扼住赵安邈脖颈,那瞬间,她眼前闪过许多不堪入目画面。她嗅到血气,指尖触及到冰冷雪,她听到自己孱弱呼救声,也看到那个不顾切挡在她面前人。
赵安邈
凛冽寒风刮过他皮囊,刀削斧刻般,将他眼中茫茫片白雪染成漫天血色。
“冤有头,债有主。”林霰目光缓慢飘远,他凝视着空气中捉摸不住尘埃,忽然逃避般闭上眼睛,“公主既然要论先来后到,那林某请问,公主这些年恶事做尽,午夜梦回,也从未问心有愧吗?”
赵安邈甩长袖:“为何要心存愧疚?世道糜烂至此,非人之功。大历朝堂之上,有多少人是干干净净,那些平庸百姓又有几人心无贪欲?即便是父皇,他皇位如何得来,他又是如何对待帮他夺得王位有功之臣,桩桩件件,人性丑恶如斯,你们凭什对指指点点?”
“这便是公主所言,要让所有人都尝遍公主曾经所受之苦楚吗?”
“没错!”赵安邈愤恨难当,“世道欺辱,天地间从没有公平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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