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音薄唇微张,不着痕迹地呼了口气,这一松懈,步伐也变得轻快了,上前躬身立于榻边,请出引枕,“请陛下伸手。”
皇帝没说话,不知是因为换了个太医还是怎的,莫测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好半晌,才坐起身,慢吞吞地伸出手。
苏长音将手搭了上去,细细感受脉搏,俊秀面容透着几分沉稳,然而不过片刻,他的眉间倏然一怔。
等等……
这脉象……
苏长音脚步顿时一停。
他迟疑地回望一眼禁闭的殿门,不知为何,心中突然升腾起一种诡异的感觉。
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但那股内心深处油然而生的违和感挥之不去。
皇帝中毒病中,偌大的宣辉殿竟然没有一个人守着,大刺刺放一个不熟悉的太医进来,未免太过大胆?
苏长音心中顿时警铃响起,他规矩地半垂着头,一边不动声色迅速往四周瞥去,一边走向寝殿内部。
脉。”
“这是自然。”苏长音面色镇定,抬腿往寝殿内走,叶庄紧随其后,不料却被一只手拦了下来,登时冷眼瞥了过去。
许内监忙赔笑道:“那几个可疑之人扣押在偏殿,只怕人多口杂不安全,王爷不妨先审问为妙。”
叶庄眉峰一蹙,神色有些不虞,苏长音闻言停住脚,扭头朝叶庄安抚道:“你别担心,中毒之后只要能清醒过来,基本无性命之忧,你自放心去做你自己的事情。”
叶庄抿了抿唇,不置可否地看着他。
他的神情变得犹豫不决。
上方威严的声音不疾不徐道:“如何?可是有什么差池
天子卧榻由一帘明黄帷幔隔着,隐约可见里头隆起一道黑影,苏长音跪俯在帷幔,拘谨地行了一礼:“陛下,微臣奉命给陛下请脉。”
明黄幔帐内传来几声咳嗽声。
一道苍老的声音缓缓道:“进来吧。”
苏长音这才起身走进去,掀开帘子的一瞬间,顿觉有针扎似的目光如有实质落在自己头顶,他顶着压力快速往上瞥了一眼——
……确实是皇帝,没有被掉包。
苏长音一笑:“深宫内殿,出不了什么事。”他顾及到许内监还在身旁,两三步上前凑近对方宽阔的胸膛,压低声音小声道:“更何况有零三在呢。”
叶庄阴沉的脸色这才稍显晴朗,低头看了苏长音,勉强同意道:“好吧。若有急事,立刻喊我。”
苏长音回应他一个安抚的眼神,不再说什么,转身进了内殿。
宣辉殿内自是恢弘不凡,然则窗户紧闭,雕壁朱梁、匾额黄案尽数湮没于沉闷死寂里,浓郁的龙涎香自殿内深处扑鼻而来,熏得人有些喘不上气。
就在苏长音踏进去的下一秒,大门轰然合上,“咔哒”厚重声响,遮蔽外头最后一丝明亮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