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尸身被送回来的时候,她看到了,满身都是血,刀伤箭伤将他身上的甲胄毁的支离破碎。将士为他整装的时候,从他怀中掉出一个平安符。
就是雪嫣手中紧紧握着的这个。
这个平安符是她不情不愿,被谢策拢着手所绣成的,她那个时候是想他死的,这个平安符怎么可能护他平安,而他却一直放在怀里。
现在他死了,他终于死了,她应该觉得解脱,可是为什么,她喘不过气,为什么要一夜一夜的出现在她梦里。
雪嫣抬手捂住眼,肩头脆弱被压垮,死死压抑着将一声声抽咽咽进喉笼里。
“姑娘。”紫芙的声音从帐外传来。
雪嫣轻张开唇,吐出一口颤抖的呼吸,将眼泪逼了回去。
紫芙挑了帘帐进来,略略窥过雪嫣的神色,走上前,“姑娘,大公子下令,再过三刻大军便拔营启程。”
雪嫣缓慢点头,“我知道了。”
她站起身更衣,一个小小的东西从她身上跌落,雪嫣缓缓低下头,掉在脚边的是一个已经被血污染的看不出名状的东西。
雪嫣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那么希望自己不要恢复眼疾,她怎么会看的那么清楚,看到谢策重重倒地,如同一块巨石倾然崩塌,为什么不站起来,为什么一直看着她。
他的眼睛还是如过去一样,好看的似夜色浓稠的苍穹,可苍穹之下的星火在熄灭,眼帘缓缓合拢。
睁眼啊谢策!
“谢策!”
雪嫣一下睁开眼睛,仓皇不定的双眸中泪意湿黏,胸口起伏着,慢慢用手背压住眼帘,是第几次做梦了?
“姑娘。”紫芙神色一惊。
雪嫣用力吸气,缓解情绪,“我没事。”
紫芙满眼的不放心,又不敢多提,手脚麻利的替雪嫣洗漱更衣。
……
另一边,许谨已经先一步入京,赶赴皇宫向赵令崖复命。
雪嫣轻颤着手将其捡起,紧握在手中。
峪山一役后,燕王被谢珩擒获,所有叛军全部投降,残余在两江,由燕王次子所率的一小队兵马也被谢珩以极快的速度全部收复。
程、林两名副将,以及马裕将军所率的三对兵马各自回营,谢珩则押了燕王及其部下首领入京赴法。
而谢策……雪嫣压下眉眼,羽睫不堪重负的颤动。
在她营帐的左边,谢策的棺椁就停在那里。
只要闭上眼睛,浮现出的就是那夜谢策浑身是血,倒在她面前的模样。
手背被眼中沁出的泪水染的湿濡,雪嫣握紧手心,就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她永远不可能再忘了他。
到死他也不会放过她。
“谢策,你怎么能这么卑鄙。”雪嫣恨声低骂,泪水越流越凶狠,“混蛋,混蛋!”
紧咬的齿缝挡住了怎么也无法宣泄的怨怼,恨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