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这声音太刺耳,言和一边讲着电话,一边侧头去看牧星野。
牧星野立刻停住脚,下意识把箱子往上提了提,让它远离自己的腿。那表情说不上来是什么,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感觉,嘴巴微微张开,愣愣地看着人,样子特别傻。
言和把电话放回口袋,从胸腔里叹了一口谁也听不见的气,伸手将箱子拿过来,加快步伐往楼下走。
“这个合同本身就带有极强的随意性,”言和开车的手很稳,车速适中,谈话的语速也平缓,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律师说只要把钱还清,后续没有麻烦。”
他猜测,当时万顷对走投无路只能求他的牧星野并未下死手,倒不是出于良知,或许只是觉得牧星野再折腾也翻不出花来,所以根本就懒得在合同上动手脚。
牧星野把几件衣服和洗漱用品简单收拾了下,又把行李箱找出来,把东西都放进去。他不敢放太多,所以箱子还是空荡荡的。
然后,他就坐在卧室床上发呆。
言和还在他家狭小的客厅里打电话,他一只手插在裤袋里,一边说话一边踱步,不急不躁,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不同,情绪也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生气。
客厅茶几上扔着那份薄薄的合同,刚才言和已经把每一张都拍了照片,给他的律师发了过去。现在正在跟律师通电话,说的就是这个合同的事。
牧星野试图从言和的表情上找出事态严重或者轻微的证据,其实严重与否他也不在意,毕竟这份合同都签了五年了,就算严重也不在这一时半会儿。
倒是省了言和不少工夫。
接着,他停顿了片刻,才说:“刚才,我让律师以你的名义给他打了钱。”
言和没看牧星野,也知道他错愕当场的表情是什么样子。他随后说了一个数字,大约是有一个很长的零头。没有像有钱人那样,甩出一把钞票说“不用找了”,而是“我欠你多少
,就还你多少,少一分不会,多一分休想”。
“牧星野,你和万顷,”言和说,“以后没有关系了,也别再见面了
他在意的是言和会产生生气、恼怒、鄙视或者恨铁不成钢等等针对他的一切负面情绪。
其实昨天那样鲜活的、有情绪的言和,他现在想想挺珍惜,尽管昨天怂得一批,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言和在客厅里喊他过去,问他收拾好了没,收拾好了就走。
牧星野点点头,去卧室里拉行李箱。临走前检查一遍电源和燃气,把窗户都关了,这才跟在言和后面下楼。
言和又接了个电话,边下楼梯边说,因此走得很慢。牧星野跟在后面,两只手抓着箱子,动作别扭,一步一停,箱子打在小腿上,传来很轻的、有节奏的“噗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