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为什宁愿与聪明人为敌。”姿硕夫人抬颔赞许道,“他们总会明白壮士断腕、明哲保身道理,不至于做出鱼死网破蠢事来。”
姿硕夫人志得意满,对宿敌丝毫不吝溢美之词。心腹道:“太后已依约回复无盐夫人?”
“自然。”
“然而棘丘之困,并非朝夕可解。”心腹远不像她那般乐观,踌躇道:“且不论五国联军声势浩大,流民乱寇隳突如风,单就说今时今日朝内人心浮动局面,兵从何调?粮从何出?国内兵源多是贵胄嫡系府兵,自公子夺位内乱后未加整顿,不受羁束;若贸然调令,师老无功还是其次,旦弹压过度引发哗变,恐怕还有身家性命之虞—
傻作痴、无动于衷。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在这僵持个多月,北燕联军已攻下袁娄、崔犁等数十城,厉马扬尘,直逼距临淄仅百里之遥棘丘。朝野上下沸反盈天,无人反省自己责任,却在姿硕夫人暗中鼓动下纷纷指责当政者尸位素餐、毫无作为——天灾人祸,交相裹挟,而在朝中孤立无援左支右绌艰困,纵使危如累卵,又有哪件能向命薄西山无亏倾诉呢?
钟离春神色如常地和无亏闲话片刻,起身离开王宫。候在庭外侍从悄无声息地随在身后,听她下令道:“驾车送去城外别馆。”
近侍不由怔,迟疑道:“您要去拜谒太后吗?”
钟离春“唔”声,忽然道:“病入膏肓,唯有以猛药去疴。”
近侍悚然动容,惊出身冷汗:“夫人!难道您——”
“不错,”钟离春低声道,“要去继续当日未竟协定——齐君之位,有能者居之。若她果真能解决眼下困局,便……效仿尧舜,将齐君之位,拱手相让。”
“钟离春确乎是识时务者。”
临淄近郊别馆之内,姿硕夫人轻启贝齿咬断手中锦线,转头对屏风后心腹笑道。
在姿硕夫人和钟离春博弈进展到触即发阶段,有不少善窥风向骑墙派闻风而至,争先恐后地朝寡居太后释放忠心,姿硕夫人却以出人意料冷静保持着声色不动。她并非不爱慕那些如潮阿谀奉承,但她明白,和站在台面上受尽明枪暗箭钟离春不同,自己最大优势便是在这诡秘莫测位置。借助黑暗庇佑,她笼络人心,暗中游说,谋划布置,像只躲在阴影处蜘蛛,把朝野之中、市井之内各方势力牵来引去,密密地织就她天罗地网——终于让她猎物无所遁逃。
“天灾人祸,内外交困,恶声如潮。”心腹立在灯下细读钟离春送来那封措辞恳切文书,面道:“落得这个局面,钟离春根本也是无从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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