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部分确实空,在他心底深处,被他亲手用刀剜去大块血肉,硬生生丢出体外。也许当时犹如壮士断腕,充满不得不割舍悲情,可是只有他知道,割下去才发现,原来剥离血肉如此疼痛,如此艰难。
旧伤也许能结痂,可是那块空出来地方却再也找不到填充物,只能日复日地任它继续空荡下去。
别人看他,以为不苟言笑,以为生性严谨,可只有他知道,他丧失身体中重要东西,那个重要东西,关系着他会不会快活,会不会幸福,他亲手将这个东西抛舍,同时抛弃,还包括欢乐能力,包括肆意大笑权利,包括与世界建立联系兴致。
他忽然就明白那个少年,在少年远离他世界后,他终于理解他所作所为。那是种倦怠,对整个外在世界关上门,任它山崩地裂、洪水滔天也无动于衷冷漠,与之相伴,是绝对孤独,个人再如何精彩也无人唱和孤独。若不是有日复日繁忙工作,层出不穷歹徒,复杂多变案件,黎承睿不知道单凭己之力,如何却抵抗这种重逾
出来就被自己否定,程秀珊几年前就提前出狱,在受尽挫折后,她整个人都平和许多,与黎承睿真正成为知己良朋。两人前次见面时,程秀珊隐晦向他提过有位中年男士对她有意,很巧是,那个男人也是医生。
“心理医生。”程秀珊微笑着跟他说,“能像今天这样在你面前能说能笑,说起来都是多亏他,后来就自然而然,彼此间关系有升温。”
黎承睿道恭喜后,忍不住问她:“你,已经不爱吴医生吗?”
“怎会不爱?”程秀珊微微地发愣,然后笑笑,低头说,“因为太爱,所以他去,心里就很空很空,只靠个人,撑不多久,知道。所以需要帮助。”
“你现任,不介意被你拿去做替补吗?”
“说他是替补不对,谁也替补不,他也不该替代别人,”程秀珊有些不好意思,但仍然缓缓地解释说,“很依赖他,不瞒你说,觉得自己就像回到幼稚园,做回小朋友,不知道怎跑马路中间,车来车往,很怕,不知道如何是好,但这时幸好有个大人肯过来牵手,他肯这个时候牵手,”程秀珊低下头,红眼眶说,“生世都会跟他走。”
那自己呢?黎承睿扪心自问,如果这时候有人肯把手放到他手里,他能生世都感激对方,并承诺直牵着那只手不放吗?
不,做不到。
黎承睿刚刚被压下去荒凉感,又如白雾般悄然弥漫。
这是种哪怕置身最拥堵人群,最喧闹环境也会确认自己独自人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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