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朝明想,他不想守世,他只想守她平安。
外头名金吾卫道:“柳大人,左将军说,要先行送您与苏大人回宫。”
柳朝明“嗯”声,看眼正捧着药进
那寺丞竟是个认得苏晋,当下就道:“回柳大人,正是时京师衙门从八品知事,姓苏名晋,字时雨。”又见她得左都御史看中,添句,“听说有大才,高中二甲进士那年还不到十七。”
柳朝明于是顿住脚步,看眼衙署外连天春雨,吩咐安然:“把本官这柄伞为他送去。”
那时他尚不知她是女子,自以为老御史临终交代“以你之能,守她世”是要将她引往御史这条路,承继老御史未完成志,令她这身惊世才华得以施展。
后来即便得知她身世,他虽犹豫过,却从不曾后悔当初决定。
她自入都察院,确确就是他见过最好御史,文章明达,笔墨不枝不蔓,头脑聪颖又谦逊好学,遇事果决且坚韧不拔,身陷困境亦会迎难而上。
二日,慢则年半载都有可能。且醒来后,她会否有其他症状,譬如失忆,譬如痴傻,如有这些症状,是时还是世,此等种种都要等大人她清醒后再作诊断。”
柳朝明看着苏晋,安静片刻道:“只要平安就好。”
“是,平安就好。”方徐正收拾药箱,听这话,叹句,“苏大人走得这条路,实在是苦。”
言讫,跟柳朝明施个揖,退出帐外去。
岩穴外,金吾卫还自山里搜寻伤兵与误闯进山百姓。
所以他总待她比旁御史还多三分严苛,其实是因为对她期望太高。
有时候,他甚至忍不住想,难怪谢相会将她当作男儿,倾尽生才华来教养她,恐怕也是看到她这身常人难以企及资质。
而今时今日,柳朝明头回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
纵有文章韬略如锦绣又如何,纵位至侍郎位至尚书位至人之下万人之上又如何,苏时雨这路走来可谓履刀而行,身后无边深崖,每回跌落不是粉身碎骨就是便遍体鳞伤。
如果傲骨铮铮必将用鲜血浇沥而成,那谁来成全最平凡心愿?
柳朝明守在帐子内,想起方徐话——苏晋走得这条路,实在是苦。
可这条路,说到底,还是他引着她走上来。
当初孟老御史临终前所托不过个苏时雨,他那时没想到谢相这层干系,以为老御史如此看中她只因她非凡之才和锦绣文章。
两年多前在暮春雨中初遇,明明从未见过,却无端地,没由来地认出她。
他走进大理寺时候,对旁大理寺丞道:“去打听下,那个立在雨里小吏,可唤作苏时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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