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色是清冷,映着沉沉暮色,幽暗泪痣凝成悲忧:“怕是要不好。”
苏晋明白他意思。
朱悯达身死,朱南羡落难,朱旻尔出逃,东宫夕之间落败,那眼下即将把大权握于手中朱沢微最容不下就该是沈家,因为沈家这股势力在,就意味着东宫尚有绝地反击契机。
若她所料不错,今日沈拓入宫后至今未返,便是被朱沢微暗中留下兵卫扣下。
沈奚双手搭在膝头,缓缓地道:“不止父亲缘故,还有钱之涣身上贪墨税粮案子。现在怀疑,他们趁分神东宫无暇他顾之时,利用这桩案子摆沈家道。钱之涣致仕,应当不只是要障
却在登上马车刻又原型毕露,拽住苏晋袖口道:“可是苏御史,什都不会,什都不懂,没有领过兵,也没有执过政,去那里,该干什该做什,点也不知道。”
苏晋静静地看着他,轻声道:“你去那里头十日,什都不要做,先认人,认得明白彻底,切记,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注1)
“穷之以辞,以观其变;明白显问,以观其德;远使之以观其不二;近使之而观其敬;烦使之而观其能;哀之以验其仁;苦之以验其志;人言己默,欲高反下。(注2)
“凡事所思多想,向你心中有识之士请教。南昌巡按御史是人,你若实在陷于困境,可求助于他,但你不能依赖他,也不能依赖任何人,否则你便无法再南昌府在江西道立足,无法帮十三殿下守住他基业,因为那里百姓与将士们臣服是‘朱南羡’这三个字,而不是旁任何异姓人。”
朱旻尔垂着头,揪住苏晋袖口指节紧握发白,他强忍住心中不安,慢慢将手松开,眼泪却打在手背之上:“知道。”
然而就在马车起行刻,他忽然掀开车帘又问:“苏御史,青樾哥哥,到南昌后,能给你们来信吗?”他语气近乎恳求,“只想报个平安。”
随着渐行渐远马车,朱旻尔脸已有些瞧不清,沈奚隔着暝色看着,时竟有个十分荒唐念头,他想,这会不会是那个曾容他纵他东宫,在日后岁月中,唯能活下来人。
心中眷念突生,他竟不自主地追两步:“你若真要来信,不必亲自送,交给南昌巡按御史,他会把信送给苏时雨,但你切记,不必再给沈府来信。”
朱旻尔张张口,似乎想问为何不能给沈府去信,可是车马已辘辘绕过巷口,再不见沈奚与苏晋身影。
天边霞色渐收,轮明月自云端若隐若现,沈奚在朱旻尔走后,仿佛被人抽脊梁骨般跌坐在门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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