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弈珩见他不愿与自己多说,只得垂眸接过茶盏,仰头饮尽,起身作别道:“既如此,十弟先告辞。”言罢自去旁木架上取斗篷,掀帘要走。
朱沢微颇意外道:“十弟不在七哥这歇下吗?”他放下手中茶盏,走到营帐口,就着朱弈珩掀开帘往外看看:“雪还未停呢,你这时候走,不是叫这个做兄长平白操心吗?”
朱弈珩浅笑下:“冬猎规矩是诸皇子各自行猎,在七哥处歇下,岂不落人口实?”他又低垂着眼帘轻声道:“不瞒七哥,入林后,身旁只留两名亲兵,其余被派出去打探消息,算起来眼下也该回,这就回去问问,要真出事,也好帮七哥看看有甚回旋法子。”
言罢,他将兜帽罩上,折入风雪身姿就像株玉树误入仙林。
朱沢微盯着他背影,蓦地唤声:“十弟。”然后他笑笑,问道:“上回你说你在都察院有个盟友,可以帮你拿到钱之涣贪墨罪证,栽赃给沈家,你说故友是谁,柳昀吗?”
就着火炉坐着,火色将他如白璧无瑕面庞映得半明半晦。
“七哥还记得,今日随行虎贲卫来多少骑吗?”
朱沢微神情滞。
朱弈珩道:“往常冬猎,随行骑兵不过三十至五十骑,步兵五百,但今年冬猎,骑兵有八十骑,步兵只有四百。”
朱沢微明白朱弈珩意思。
朱弈珩似乎有些意外,须臾,黯然道:“七哥说笑
他原以为今年跟来冬猎臣子太少,是以减少百名随行步兵情有可原,可转念想想,冬日山路积雪,马匹难行,既要减少随行兵马,何不减少骑兵呢?
朱弈珩道:“恐怕父皇早已料到有人要在冬猎上对大皇兄动手,多带这许多骑虎贲卫,是因为林场甚大,方便及时追捕救援。且——”他微顿,燕尾似眼梢染上抹忧色,“还怀疑那跟来四百步兵也是假象,是故入林后,命名亲兵扛十王旗往林中走,自己绕去林场入口守着,果然十三进入林场三刻之后,父皇招出早已埋伏在营寨外两百名便装虎贲卫,随那八十骑起进林子。”
他说到这里,似是有些不安,双手握紧茶盏,低声道:“听到父皇下令,说有人胆敢对大皇兄动手,格杀勿论。”
朱沢微听他说着,噙在嘴角笑容也慢慢消失渐无,但神色仍是柔缓,他伸出手,取过朱弈珩紧握在手里茶盏,轻声道:“茶凉,七哥帮你另斟杯。”
说着,他顺手将茶水往旁火炉上泼,炉中银碳沾水,发出“嗞”声响,边提起茶壶说道:“十弟不必忧心,七哥不是莽撞人,凡事自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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