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闭上眼,对着舌根狠狠咬下去,拼尽全身气力说他此生此世最后句话——
来世不做读书人。
大量血从许元喆嘴边奔涌而出,早已干涸双目死气沉沉却不曾合上,苏晋甚至没来得及跟他说,他清白,至少她会记得,记辈子。
柳朝明叹声,对韦姜道:“劳烦韦大人,可否为他换身干净衣裳,找个地方葬。”
韦姜眸色亦是黯淡,他犹疑下,却是道
瞧不起,只有阿婆对好。那时候就想啊,定要争气,要念好书,日后不说中进士,哪怕能中个秀才举子,也要带阿婆离开那个家。
“每回发榜,都是最高兴时候,桂榜,杏榜,传胪。至今都记得,传胪那天,唱官把名字唱三次,说是进士及第,甲探花,真是高兴啊,想寒窗十年,风檐寸晷,所有努力总算没有付之东流。可事到如今,发现错。”
他转过脸来,眼神里布满绝望:“苏先生,现在想要,只有清白。可是清白二字这难,把所有痛都忍过去,所有不甘与悲愤,可他们欺,诬,让蒙受不白之冤,为什?”
苏晋心中钝痛不堪,她时间竟无法面对许元喆目光,仿佛说甚都是苍白无力。
她抿抿唇,垂眸道:“元喆,们许多人都是如此,在年少为自己择条路,以为前途无量康庄大道,可走下去才发现迷雾重重不见天日,你会扪心自问你是否错,但来路茫茫,去路渺渺,已无法找到归途。”
许元喆自胸口震出笑:“所以撞得头破血流,行近灯枯?”
他看入她眼问:“苏先生,你呢?你寒窗苦读十年,又是为何?你满腹才华胸藏韬略,却因桩小事蹉跎数年,可曾有过不甘?你被作恶之人辱于足下,被掌权之人视若蝼蚁,可曾有过不忿?你可有那刻觉得你踽踽而行风雨兼程所换来切,到头来不过是场笑话就像——”
许元喆努力撑起身子,悲切万分:“为之倾注世希望尽成空梦,到最后连清白之名也留不得。不过是那高高在上之人手里枚棋子,他杀以取悦天下人,他杀以稳固他江山,他杀以收复他早年杀没北地民心,最可笑是,他手里还握着许多与样棋子,他真是要妥妥当当全杀干净才好,反正死,也没人记得,百代之后,万民只会朝拜他流芳千古锦绣江山。”
许元喆头又重重砸回竹枕之上,仿佛已耗尽最后丝力气:“苏先生,你知道这些天,直反反复复地在惦念甚吗?”
他转过头,蓦地对苏晋笑:“来世不做读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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