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急
阵缓阵，廊檐下紧紧挨挨站
排躲雨
人，看官袍纹样，与苏晋样，都是被打发来候着芝麻官。
苏晋正想着是否要与他们挤挤，头顶方天地潇潇雨歇，回身看，也不知哪里来个活菩萨为她举着伞，身随侍着装，眉目生得十分齐整，说句：“官人仔细凉着。”将伞往她手里塞，径自又往衙里去。
伞面是天青色，通体派肃然，大理寺衙差已先步寻着这伞贵气将她往署里请，苏晋这才想起，这尊贵伞是方才那位落轿大人用。
也是奇，这世道，伞脸比人脸好用。
见到大理寺卿，苏晋俯首行礼：“下官苏晋，见过张大人。”
苏晋初遇柳朝明，是景元二十三年暮春。
那个时节总是多雨，绵绵密密地落在十里秦淮，铺天盖地扯不断愁绪。
也确是愁得很，春闱刚过，榜上有名贡士就丢个，今早去他住处看，桌上还搁着誊录半《大诰》，然而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贡士失踪是要去大理寺登案，可惜天公不作美，走到半，春雷隆隆作响，须臾间就落雨。
苏晋路冒雨疾行，过朱雀桥，眼看大理寺就在跟前，却有人先她步，在官署外落轿。
张石山是识得苏晋。
他出身翰林，去年才被调来大理寺。当年苏晋二甲登科，还在翰林院跟他修过阵《列子传》，可惜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而今再见后生，昔年身锐气尽敛，张石山心中惋惜，言语上不由温和几分，指着张八仙椅道：“坐下说话。”
苏晋依言坐下，这才注意那位落轿大人正于座上另侧闲饮茶。她少小识人颇多，眼前这位模样虽挑不出瑕疵，然眼底云遮雾绕，不知藏着什
。
苏晋想起个句子来，晓开朵烟波上。
张石山道：“你托刘寺丞递来文书
已看。晁清案子你且宽心，好歹是朝廷贡士，再拟份公
四方八抬大轿，落轿大员身墨色便服，身旁有人为他举伞，眉眼瞧不真切，不言不语样子倒是凛然有度。下轿，脚下步子顿，朝雨幕这头看来。
苏晋愣愣，这才隔着雨帘子向他见礼。
这是个多事之春，漕运案，兵库藏尸案数案并发，大理寺卿忙得焦头烂额，成日里将脑袋系在裤腰头上过日子，是以署外衙役见苏晋名帖，不过京师衙门名区区知事，就道：“大人正在议事，烦请官人稍等。”也没将人往署衙里请。
苏晋也不是非等不可，将文书往上头递也算交差。
但这名失踪贡士与她是仁义之交，四年多前，她被逐出翰林，若非这位贡士帮衬，只怕举步维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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