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岫却蓦地惊退步。
他们本来是最亲兄弟,是这世上相依为命两个人,时隔多年再见,张远岫眸中点欣喜也没有,他眼神是陌生,仿佛眼前这个“死而复生”人他根本不认识。
其实张正清样子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是瘦许多,眼中再没有从前意气。
而今想想,张正清能够活着,在场诸人点也不意外。
七月初九是张正清父亲忌日,洗襟台沾上尘埃,他不希望士子们在忌日登台,自己怎会踏上那青云之阶?洗襟台是在士人登台至半时坍塌,张正清本就缀在最末,何况他知悉名额买卖事由,又连夜驱走通渠劳工,他会比所有人更快反应过来发生什,连小昭王都活下来,他怎会活不下来呢?
今细想却不尽然,张正清生死不明,老太傅如何不寻找呢?他不是最关心哥哥吗?
张远岫想起来,直到柏杨山那场防止瘟疫大火燃起,他都不曾找到张正清尸身,有人和他说,可能陷得太深,他兄长埋入山体里,没法往下挖,所以京郊立五年丘冢下,埋直是袭衣冠。
张远岫最后想起,太傅府正屋坐北朝南温暖干燥,老太傅既然畏寒,在正屋住着即可,府中仆从为何要往东厢送炭盆。更或者,那个门窗紧闭东厢,究竟是给谁住呢?
张远岫声音几乎是支离破碎,“哥哥他……哥哥他……”
老太傅磕下头去,“官家,今日进宫请罪,除老臣,还有人。”
只是在苏醒过后,他开始渐渐明白自己背上怎样罪孽,从而再也无法面对。
纵然洗襟台坍塌不是他人之过,在之后每个日夜里,张正清都在在想,倘若他肯稍稍退让步,又或是他们中任何个人能够做出妥协,这切何至于此。
老太傅跪地向赵疏解释,说自己当年是如何救下张正清,听他说明所作所为后,又是如何自私地将他生还消息瞒下来。张正清伤得太重
四更时分,风声像是被浓稠夜色扼住喉咙,发出细微呜咽,个罩着宽大斗篷人入得殿中,他兜帽压得很低,叫人看不清他脸,跟从前在外流亡青唯很像,但他姿态又与青唯不同,青唯是不能见人,他是不敢见人。
他与赵疏跪下见礼,撑在地上双手嶙峋又苍白,“官家。”
然后他静许久,终于掀开兜帽,望向张远岫,唤声,“岫弟……”
张远岫定定地看着张正清,适才神情中仓惶、难以置信全都不见,只余下片空白。
张正清似乎不忍见张远岫这样失措,微微抬手,想要向他靠近些,又唤声,“岫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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