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黑中,江辞舟唤声:“娘子。”
他声音其实很好听,沉澈,混杂在暗色里,有丝哑。
青唯“嗯”声。
江辞舟于是没再说什,慢慢俯身。
人后颈有处穴位,击之下,必定昏迷不醒。青唯搁在身边手并指为刃,看来这几日,只能用这招招待他。
好在酒饮罢,腕间绕着手臂松开,江辞舟也没逼着她行别礼,收酒盏,去打通耳房里洗漱,回到榻前,边脱靴边指指左眼:“你这个,是怎弄上?”
青唯道:“生来就有,当时只是小块,后来场风寒,不知怎,就成这样。”
她没有新妇自觉,看着江辞舟脱靴,并不帮忙,立在旁礼尚往来地问:“你脸上呢?”
“儿时家中起过场火。”江辞舟道,“你这个,有得治吗?”
青唯摇摇头。
殿阎罗也把你名字写在三生石上……还不过来?”
青唯看着他,不知是要过去做什。
江辞舟拿起斟满酒酒杯,递杯给她:“伸头刀缩头保命,干这杯合卺酒,你认栽吧。”
鼓足勇气嫁过来是回事,可真要面对是另回事。
青唯在江辞舟对面坐下,默下,接过他手里合卺酒。
青唯在黑暗里抬起手,江辞舟忽然抬起头:“娘子,为夫不摘面具,没什不妥吧?”
“妾身自然觉得无妨,只是妾身与官人是命定姻缘,有天上月老做媒,就怕月老觉得你心不诚。”
这话出,江辞舟似也在思量。
半晌,他道
江辞舟长叹:“唉,娘子,你真是丑到处。”
说着,他拍拍床榻,意示青唯过来睡。
此事青唯早已想好如何应对,先行吹熄屋中烛火,在黑暗中褪下嫁衣,散下长发,穿白净中衣就上榻。
江辞舟放下床帘,掀开被子,俯身而来,撑在她上方。
帐子里太暗,就这望过去,青唯只能看见他脸上未摘半张银色面具,闻到种从他身上散发出,非常干净味道。
红烛映照,江辞舟靠近,伸臂环过她手腕,慢慢凑近。
带着清冽酒香鼻息喷洒在面颊,青唯下子垂眸,目之所及只有指圈里盏轻漾酒水。
青唯曾只身淌过无数兵戈刀剑,也曾孤身走遍大江南北,去城南暗牢营救薛长兴,面对巡检司十数精锐命悬线她尚且没有怕过,因为她知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做什都要付出代价,可这刻艰难,该怎形容呢?就好比她站在断崖,投崖而下,却忘抛出袖囊里软玉剑。
不知道跌下去是生是死。
鼻息愈近,温热微痒,青唯蓦地闭眼,仰头饮下杯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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