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曾经真真切切发生在老房子里的故事,又一次,被搬到梦境中的大荧幕上,轰轰烈烈地上演,他是影片唯一的观众,被迫与荧幕上的主人公共情,因为他有与主人公完全相同的经历——
阴晴不定的
沈浔陡然浑身僵住。
孟远岑的嗓音沙哑,咬字模糊,像是被人打搅了美梦之后,意识游走在清醒的边缘,他朝沈浔的方向挪了挪身体,低声呢喃道:“你又失眠了吗?”
沈浔心头一窒,他将嗓音压得很低、很轻,轻到声线听起来似乎颤了几下,“……你被吵醒了吗?”
孟远岑搂紧了一点,用下巴蹭了蹭沈浔的发端,“我只是感觉到你一直在翻身,我没有被吵醒啊,我现在在梦游,不早了,快点睡吧。”
沈浔心尖一颤,梦游不过是一种委婉的说辞,此刻却变成了他心底愧疚的养分,“抱歉……”
窗外夜风拂过,细碎的、沙沙的声响,两片布料缝隙中的月光时隐时灭。
但是总好过他住在翡翠花园,遮不住光的、比纸还薄的窗帘。
瞳孔逐渐适应黑暗的环境,沈浔睁眼看向天花板,又翻了一个身,背对着孟远岑。
他睡不着。
回想起来,孟远岑刚刚其实没有对他使用任何一个带有责怪意味的字眼,关于这场相亲的前因后果,所有他想解释清楚的,他也都毫无保留地说孟远岑给听,他也能理解孟远岑会觉得累——
“抱什么歉,我明天又不用早起,”他听到耳边传来很轻的一声哼笑,头发被温热的手掌摸了几下,他被人当成小孩一样地哄,“再不睡,我保证你明早又要赖床,好了,从现在开始,谁也不准说话了。”
沈浔蓦然鼻尖一酸,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
他一次又一次地被谅解、被包容,就好像他什么也没做错。
于是沈浔不再翻身,四肢僵硬地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假装自己已经沉入梦乡。
一个多小时后,好不容易浅眠,竟然梦到少年往事。
诚然,他给予孟远岑的安全感太少了,他吝啬又敏感地,活生生把能够见光的恋爱玩成了地下偷情,事后再给自己找各种冠冕堂皇的借口,并且期望孟远岑能够无条件地相信他。
可是他值得被信任吗,他值得吗?
其实那天,他明明可以和沈母说一句他有对象了,从此一劳永逸,为什么不说呢?
沈浔知道他的老毛病又犯了,他开始抑制不住地、习惯性地审判自己,开始后悔之前做出的一切决定,开始反思他为什么永远是懦弱的,永远在逃避,继续逃避,安于现状,不知悔改,和他谈恋爱应该会很累吧——
忽然背后伸出一只臂膀圈住他的腰,他听到孟远岑的声音,“还没睡吗,现在已经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