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陆淮骞第二次见到程铄哭。
关于程铄破败、难以启齿往事,他意外又窥得角。
“……想起来。”程铄将头低到不能再低。
“刚刚,”时哑然,漫长停顿后,他勉强牵动声带,声音喑哑,尽显疲惫,“刚刚好像……有点不清醒,说所有话,你别往心里去,不是对你说,你就当在发酒疯。”
陆淮骞顿顿,问却是,“能抱你吗?”
程铄陡然怔。
滴下坠液体掉落床单,洇出颜色更深圆,他极其缓慢地点点头。
又低下脑袋,头埋在两膝之间。
“老城区有个莫兰酒吧,是酒吧陆老板,你刚刚还在骂是大骗子、老狐狸,想起来吗?”
“把胡萝卜雕成玫瑰花,给牛肉面摆盘还被你嘲笑过,有辆紫灰色渐变小轿车,你说张扬得不顾他人死活,想起来吗?”
“你给送过向日葵花束,送过蓝色袖扣,请你喝过两杯鸡尾酒,杯酒先苦后甜,另杯酒度数很高,但是很漂亮,像是深海里水母,想起来吗?”
他看到程铄紧绷肢体似乎松懈下来。
陆淮骞骤然上前,把将人圈入怀中,怀里人剧烈地颤抖起来,声音已经变成哽咽,“还好程宇及时回家,那天差点,就差点……”
差点什?
他没有再说下去。
程铄几乎将整张脸埋入陆淮骞胸膛,是以陆淮骞低头,只能看到灰蓝色后脑勺,想伸手去揉揉,手伸到半空,顿时想起程铄不喜欢被摸头发,强行改变方向,最后轻轻拍拍对方背,个表示安抚动作。
怀里人却因此颤抖得更加厉害,像是沉积多年恐惧和愤恨爆发、翻涌,淹没他平静表象,他狼狈又歇斯底里,痛恨也无力改变。
陆淮骞不再言语,只是默契地,陪着程铄沉默。
他静静地坐着,与程铄相隔很远距离。
也不知过多久,可能久过沧海变成桑田。
熟悉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轻微、细若游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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