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人。
忽然有人唤声:“薛郎君!”
薛崇简亦是吃惊,不料此处竟还有人识得他,循声望去,却见临窗站着个身形佝偻老者,他有些疑惑,走到近前才倒抽口冷气,那人竟是昔日中书令李峤。当日李峤与杜审言、崔融、苏味道并称“文章四友”,又与苏味道共执骚坛牛耳,朝中宴席上总少不苏李诗赋,薛崇简倒是和他时常相见。李峤汲汲于功名,中宗在日阿谀韦氏,中宗殁后与宋之问同投母亲门下,赖以活命,只是此人八面玲珑,与母亲皇帝都算亲善,薛崇简鄙薄他为人,素日并无交情。他在此处遇到李峤,毕竟惊诧,道:“李先生,你怎在此处?”李峤枯槁面容上掠过丝苦笑,道:“被贬为滁州别驾,途经此地,听说此楼是公主当日修葺,想来看看……”他见薛崇简神情漠然,又惭愧解释句道:“公主于有大恩……”他往日在朝堂上口含珠玑如潘江陆海,今日每说个字,似乎都十分忐忑艰难,说得句,便又咽下。
薛崇简这才知道鹳雀楼与母亲有如此渊源,他眼神缓缓扫过楼上来往诸人,他们大都身着襕袍手摇折扇,摇头晃脑搜肠刮肚,寻些感慨兴亡诗句题在壁上。原来他们感慨兴亡,就有他亲历故事。汉武帝曾于此地祭祀汾阴后土,北周宇文护曾于此指挥万军,母亲煊赫之时大约也不输他们,他们事不过供骚人墨客叹息两声昔日繁华鼎盛,今日人去阁空。那多鲜血淋漓离别生死,在旁人眼中,也不过是几句谈资而已。
他俯瞰楼下,此时正值仲秋汛期,河水上涨,波涛不住冲上州渚,似乎随时要将这座阁楼撼倒。千百年后,他所经历快乐与寂寥,都将被这滚滚汾河水浪打风吹去,而他这刻举目见日不见长安思念,也终会化为捧黄土。人力不能为是兴亡,主宰兴亡是光阴,光阴冷眼看多少兴亡,依然不见丝毫怜悯,如楼下流水般,无论他有多少西望长安思念,依旧不止不息地向东流去。
他觉得疑惑,他明明将结果看得明白,为何还解不开这执念;他复又觉得好笑,他站在旁,听别人议论自己兴亡,连他都疑惑,自己究竟是不是活着,还是早就成缕因为执念而漂浮于人世游魂。
李峤望着薛崇简半边侧脸,时隔年,薛崇简容貌除消瘦许多,并未减却昔日圭璧般俊美。只是他见惯这少年言笑晏晏模样,这刻陌生萧瑟,竟让他手足无措起来。他二十岁进士及第,文辞卓著,早入朝班,几乎是用文章谀辞伴着薛崇简长大、薛崇简出生、每年生辰、大婚、封王,他都写过贺辞。他看着这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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