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愿长无别,合形作一身。
生有同室好,死成并棺民。
徐氏自言至,我情不可陈。[2]”
这样一首诗,就在李成器宛若梦呓一般慵懒无力的声音中缓缓地、一字一字地吟出,那一字一句,伴着他口中芬芳馥郁的气息,幽幽地拂过薛崇简的耳畔,如轻纱一般搔过他的面颊,萦绕在他的鼻间,将他的眼耳鼻舌身意尽皆淹没,他无法再感知外界任何气息、任何声音,连思绪都不再归自己所有。怎么会有这样的诗?无任何起因来由,甚至分辨不出头尾,纯粹由一句句炙热的倾诉誓言拼凑而成,却比死生契阔更甜美缠绵,比上邪更幽长温婉。待李成器念完许久许久,他都无法表述自己对这
真的一时想不起比这更大的愿望了。他想到那四个字,胸中到腹内忽然都是一热,李成器只着素纱中衣,带子也并未系紧,领口处露出的一片光洁无瑕的肌肤,似乎因为刚才用手巾擦拭过,还留下一层薄薄的水气,宛若是打了水蜡的白瓷,却比邢窑的白瓷更加明洁温润。薛崇简忍不住伸出手去,手背顺着李成器鬓角滑至耳后,又滑至锁骨处。
李成器闭目中并未有任何动作,此时也不知是不是被他搔痒了,只是微微抿嘴一笑,薛崇简的心跳骤然加快,只觉手指上微有潮湿之感,分辨不清究竟是谁的汗水。他思及李成器的身子,强迫自己将手缩了回来,掩饰地笑笑:“你热么?我给你打打扇。”李成器并未说话,薛崇简便取过枕畔的一把竹便面,缓缓为李成器打扇,他低头看着李成器稍稍侧卧在碧绿的玉簟席上,身后是笔墨清淡的云水屏风,薛崇简心中忽然觉得这床便是一只小小扁舟,在这徐徐清风的吹送下,载着他们缓缓飘浮于高唐带着旖旎情意的碧色烟水中。他想,那山水与美人,真是足以迷惑人心的蛊毒,让人哪怕只在梦中去过一次,就刻骨铭心此生难忘。
李成器毫无征兆的睁开眼睛,他望着薛崇简手中的竹扇,微微低语道:“我看到这扇子,忽然想起一首诗来。”他说话的声音低到极处,若非室内安静,薛崇简几乎就要听不到,略俯身道:“什么诗?”李成器一笑,他将身子向床里挪了挪,低声道:“我有些儿倦,你躺下来,我可以省些力气说话。”薛崇简便去了靴子,依然侧卧在李成器身边,手中扇面仍是缓缓为他挥动着。
李成器闭上眼睛想了一想,便在薛崇简的耳畔低低吟诵:“磁石招长针,阳燧下炎烟。
我情与子合,亦如影追身。
寝共织成被,絮用同功绵。
暑摇比翼扇,寒坐并肩毡。
子笑我必哂,子戚我无欢。
来与子共迹,去与子同尘。
齐彼蛩蛩兽,举动不相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