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灯归来干宾客才在外间入席,众人晚饭尚未吃,早饿得饥肠辘辘,时辰已过二更,却个个兴致昂扬毫无倦意。教坊司彩女被众少年勋贵哄抢空,抢不到干脆派人去城中酒楼传群胡姬来,但听管弦声、歌声、拇战声、杯盘相撞声响成片,觥筹交错中干贵人袒衣解带,个个吃喝得红光满面。
李成器在内侍引导下,牵着红绸,引着新王妃向寝阁走去,他向席间瞟眼,正看见花奴和薛崇胤杨慎交等人掷骰子饮酒,想是他赌输,接过胡姬捧上大盅酒,仰头饮而尽,引同桌诸人如雷般起哄叫好。李成器黯然笑,花奴,他花奴,万千人中总是这般轻易地夺去他目光。李成器慢慢走过,薛崇简却始终未向这边望眼,李成器朦胧中想起许久前薛崇简所作句诗,离歌声住人环顾,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进阁中,内侍和婢女们说祝词,依次鱼贯而出,阁中顿时静下来。也不知是整日耳朵被吵得生错觉,还是前厅吵闹声委实太大,依稀仍是觉得有鼎沸人声在耳畔环绕,宛似是梦里繁华般模糊地凌乱不堪。李成器看着他新婚妻子坐在床上,烛火将她两颊映得娇红,连弯粉颈都成胭脂色。她双手仍是紧紧握着那把她曾赖以遮颜金缕纨扇,她握得那用力,纤细地手指打着颤,如同落水之人抓着根苇草。李成器心中滑过阵怜惜,因为他藏在袖子里手,也颤抖得和她样厉害。
他强压下胸口几欲炸开恐惧与憋闷,走到食案另边坐下,看看桌上做成奇巧花色菜肴,也不知是不是饿过头,看见荤腥反倒激不起半点食欲。他将双用红丝绦绑筷子解开,轻轻推到元妃面前,温言道:“累日,你吃些东西吧。”
元妃却仍是不动,隔片刻,终于用细若蚊蝇声音道:“今日姐妹们无礼,殿下……可伤着?”李成器勉强笑道:“没事。”他为元氏和自己都斟上酒,不敢说什,端起杯来饮而尽,股灼热液体从喉头滑至肚中,他胃疾尚未痊愈,烈酒入空虚肠胃,顿时如在他肺腑间点起捧火,他如愿以偿得感到腹内被酒浆灼伤痛楚。他想,方才花奴饮下那大盅酒时,也是这般痛?若是能在酩酊大醉中度过今夜,会稍许轻松些吧?他又连尽两盏,王妃显然想不到儒雅木讷李成器饮起酒来竟如此豪爽,呆呆,抬起头来,双如水清澈眸子带着怯意望向李成器。
李成器头次被他新婚妻子凝视,才觉得万箭攒心惊痛,这月来想方设法回避事,终于都逼到眼前。现在这室中只有他们两人,他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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