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夏日比洛阳尚要溽热些,方城县主武灵兰心中有事,早晨难入睡,睁眼时帘幕外也不过透出微微鱼肚白光。她在玉色竹簟上辗转反侧阵,越发觉得身上热得如火烙般,便唤起婢女服侍她梳洗。梳上发髻贴面靥,看看时辰尚早,此时父兄定然是入朝未回,她在妆台前闷坐会儿,时想不起做什,只得带着个婢女,闷闷地转到园中,坐在秋千上随意荡着。
清晨热气尚未沉下,天空清朗地如同块通透青琉璃,偶尔飘过几抹淡淡宛若鹤羽云丝。园中流动着脉脉草木清香,梧桐杨柳被朝阳照耀得透明,宛似片片碧玉雕成。池中荷花尚未全开,荷叶却是长得清新喜人,颗颗晶莹饱满银浆样白露,将晨光打散成五颜六色影子。武灵兰坐在秋千上,时竟看呆。
婢女见栏中海棠开得正艳,好心去折枝,回来要替她簪在发上,她却骤然恼起来,作色道:“那花好好生着,你折她作甚!”婢女笑道:“歌里都唱花开堪折直须折,小娘子妆扮得这样好看,与这花儿正相配。”武灵兰原本心中有事,被她句话撞到心坎上,更是气得要哭,怒道:“妆扮得好看,也不是给你看!要你来管!”将花儿把夺过扔得远远,转过头去嘟起红红樱唇。那婢女知她近日心情不好,吐吐舌头,蹑步子绕到边。
武灵兰淌两滴泪,自觉得无味,前日宴席上尴尬却又沉在心中,怎样都拂拭不去。她自落地父亲便已经觐封为梁王,三岁那年太后亲自赐封她为方城县主,在宫内宛若公主般娇贵。武家女儿容貌皆天生丽质,她又自恃美貌,从前与闺中姐妹们玩笑,亦觉得自己将来得王侯夫婿、清俊少年是理所应当。偏偏前日姑婆赐婚,旁人都派灼灼喜气,唯独寿春郡王李成器,竟是作出副宁死也不肯娶她模样来。无论这事最终如何解,她在兄弟姐妹面前都算丢尽颜面。她长十七岁,倒是平生头回,对着片郁郁葱葱风光,感到韶华易逝彩云易散悲哀来。
她正烦闷得不知其可,忽听得两声软绵绵似猫似狗“嗷嗷”叫声,又觉裙下似有物触及,低头看,却是只尺来长山猫,毛茸茸脑袋在她脚踝和丝履上蹭着。那女婢听得声音,忙又折回来,惊道:“呀,这是哪里山猫子溜进来,娘子不怕,奴婢去扔它。”
那山猫恰抬头,双眼睛如同从水里捞出祖母绿珠子般,稍转动就是抹奇异光彩流转。它打呼似地叫唤几声,忽然之间便在武灵兰脚下打个滚肚皮朝天,短短尾巴来回扭动,撒娇似得用前腿抱着武灵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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