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李成器和薛崇简都昏昏沉沉发起烧来,到夜半,薛崇简睡梦中忽听见有人叫“花奴”,竟是骤然惊醒,满眼幽暗中只有床帏上挂个鎏金香球发出微光,在冬夜中就如颗孤零零星星,闪烁着清寒光泽,又如大滴闪着光眼泪。
这时传来低低声:“娘”。他醒得太快,脑中反倒空荡荡片,想不清此身更在何地,那说话是梦中人还是谁,只觉那声唤起心中无限酸意。十二曲屏将床围成方狭窄又空旷小小天地,左右空无人,外间却传来单调又寂静淅沥雨声。他忽然害怕起来,刚想要翻身过来,稍稍转侧间,屁股上阵刀割样剧痛登时让他哎呦声。恰在这时,那声音又低唤道:“花奴。”
睡在薛崇简身边太平公主也被他惊醒,忙问道:“花奴,怎得?”薛崇简立这才知道母亲就在身边,深深嗅,果然闻到母亲身上特有凤髓香,大感安心中眼眶竟有些发酸喊道:“表哥!表哥醒!”
昏昏欲睡守夜内侍和太医被他惊醒,忙打开屏风凑上来查看,薛崇简指着对面张床,急道:“表哥醒,要过去!”太平公主这夜听见李成器断断续续呻吟半个晚上,也起来几次,听他如此说,忙又下床亲自查看,见个内侍刚摆冷水帕子,将贴在李成器额上帕子换下,李成器烧得嘴唇干焦,却是双目紧闭。安慰儿子道:“凤奴是梦呓,不碍,你乖乖睡觉。”
那太医也道:“大王是高烧梦魇,时醒不过来。”薛崇简见正是日间给他上药那人,恨得直想再砸他记,怒道:“听见表哥叫!你这草包大夫,再不让过去,就让阿母罢你官!”那太医见他重病中还如此蛮横,心下只是叹息,医者父母心本是让病人敬畏,到这皇家庭院,在个小孩子面前也要如此奴颜婢膝。
太平被他闹得无法,只得让个内侍小心背他到李成器床上,太医将盏灯移近,李成器苍白脸上被笼上层薄如金纱般光泽。薛崇简下意识想要抓李成器手,却又看到他放在枕畔手关节处仍是青紫瘀肿,心疼无比,只轻轻握住他手背,唤道:“表哥,是花奴。”
太平叹口气,抚着薛崇简后背道:“乖,凤奴醒娘会告诉你,你先回去……”
她未说完,忽然见李成器眉峰稍稍蹙,似在某种力量中奋力挣扎,他嘴唇抖动片刻,又叫声“花奴。”薛崇简忙大声唤道:“表哥!在。”他将李成器从推事院中背出来,在生死边缘几回摇摇欲坠,终于听他如此唤声,中间种种苦楚惊吓在这两个字中轰然破碎,喜极而泣哭道:“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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