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瑞却有些恼,催马上前斥那些士兵们无礼,高声道:“孟大人身在二府,此番奉皇上旨意千里赶赴此处、以谘国事军政,尔等不可有任何亵渎之行,否则概军法处置,不容宽勉!”
士兵们顿时纷纷低下头,恭迎她入营。
黄波在前先行,孟廷辉与汤成跟在后面,随行千名殿前司亲兵也依例入营扎帐。
山下大营前早有人看见这队金戟紫旗人马,还没待他们近营,便有人出营远远恭迎。
领头个黑甲将领,人高马大,见便知是豪气中人。
宋之瑞上前道:“这是庆州大营罗必韬将军,此番率军跟随狄将军道北上。”
孟廷辉微微笑着道:“罗将军。”
这人名字早在枢府札子上就看过不下十遍,更知道他在之前岷山战中功不可没。
向远处眺瞰。
晴空风卷残云,半天铺满丝丝屡屡五彩霞光。远处山下千帐连营,放眼望去片铁血苍肃。黑压压营砦望无际,青色旌旗蔽空遮日,触目所及皆是高山湍水,在这冷血压抑氛围中愈发显得壮丽无及。
远方薄薄山脊后面,依稀可见有北戬大军营帐,模模糊糊看不清楚,却仍似能嗅到那呼吸相闻间血淋淋杀气。
她深深地吸口气。
虽不是头回接触军队,可却从未有如此刻这般,亲眼目睹这数万大军集结成营,在这荒野山原间如铁流般地占据着寸土寸壤,凛凛雄风劲扫山川河脉,骁悍之气扑面而来、迫不可挡。
罗必韬眼神半是惊叹半是好奇,直愣愣地盯着她拼命打量,半晌才转过神来,冲她揖揖:“孟大人千里远赴金峡关,实是辛苦。”
他身后禁军士兵们自不必说,个个目光都有如燃炬般在她身上逡绕不去,放肆至极。
除当年上皇御驾亲征之外,禁军大营中向严禁女子出入,更不闻有女官可以入营治事者。之前她入枢府事传至诸路禁军中,已令上将下兵们感到万分惊讶,今日又见她以同知枢密院事出使金峡关、与北戬大军谘议和事,更是觉得不可思议。
尤其是,她看上去是如此年轻和文弱。
孟廷辉读得懂这些士兵们目光,也深知他们心中在想些什,于是也只是大方地笑笑,并未怪罪他们如此大胆无礼举动。
她心底血忽而沸腾起来,滚滚涌向四肢百骸,热血瞬时冲透她整个人。
如此铁血刚悍,多像他。
这是他如画疆域,这是他勇武禁军,这是他生世为之鞠躬尽瘁江山天下。
“孟大人。”宋之瑞在旁唤她声。
她有些不舍地收回目光,双眸有些潮润,转而急急地挥鞭叱马,朝山下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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