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德三年十月初三,上复赐爵于已殁秦国公孟羽之子孟昊、孟踣,弟孟玦、孟璞,徙四公及其家眷于新都逐州,赐宅有差。……时孟昊妻散子亡,孟踣未娶,孟玦、孟璞之子幼不知事;平王为昊、踣娶妻纳妾,使玦、璞二子入宫以见;众臣皆以平王为善,上亦颇许之。……
……乾德六年三月初七,郑国公孟昊得女,上亲幸其府第,封赐其女为清图县君,孟昊阖府叩谢隆恩,夜宴群臣于宅;宴间或有臣工笑云此女生来便享尊爵、及长亦必富贵云云,孟昊笑不敢受;上闻之,使人复取其女观之,颇爱其乖巧之貌,遂与孟昊笑曰欲使其女为太子妃云云,众皆以为真,孟昊亦请上赐名其女,然平王未至,上不豫久留,少顷即回宫。……”
“……乾德六年十月廿二,皇城司有将献郑国公孟昊、韩国公孟玦墨宝于廷,其上或有思怀亡国、欲图兴复之句,众臣见之,皆骇不能言。……上怒而起案,敕有司鞫昊、玦二人下狱。……
……十月廿六,平王以孟氏四公反心尚存,尽诛其子室殆尽,大白其罪于臣国郡县,天下闻之股粟。……”
尹清用手指不停地研磨着这些泛黄卷页,慢慢闭上眼,深吸口气。
稍稍陷。
翻开卷簿有如深口井窖,直将他目光尽数吸入其间。
“……大历十三年十二月廿日,镇云将军、北面军行营都部署谢明远克吴州,斩首万余级,擒中宛枢密使、军前将校数十人;廿,中宛皇帝孟羽降。……廿三,二驾幸吴州,命从官将校饮,犒赐诸军有差。……帝见孟羽于崇元殿,羽跪奉表于御前,侍臣读讫,羽等伏服。……羽等再拜呼万岁,领降臣百官称贺,帝遂宴羽等于大明殿。……”
虽是前朝旧事,不过短短数言,可他仍能从这字里行间看出当年那个男人是多强硬和霸悍,能让另国君主伏服于自己脚下,这须何等手段?
“……大历十四年正月廿五,帝幸玉津园宴射,劳孟羽于园,以孟羽为中书令、秦国公,羽子弟诸臣赐爵有差。……是夜,孟羽薨。……”
今夜才知,当年史馆里修史之臣是这般记叙这些事……只不知,当年那些人心中究竟作何想法?又会不会有人起疑?
平王,平王……真不负其生狠辣之名
尹清把合上卷册,闭眼深吸口气。
虽是早已熟知事情,可这般读来,仍是无法坦然视之。
国降主之死,只有简短五字得以盖言,其后隐藏着何等血淋淋真相,却早已不被人所知。
尹清持着灯又向前挪挪,翻动下面卷册时动作俨然更快,可手指却也微微在颤。
想看,自然不只是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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