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廷辉就这尴尬地下车,抬眼就见沈知礼已笑吟吟地站在巷头等着她。她忙上前数步,口中笑着道:“多日不见,就逞你这张嘴利害。哪里就敢避着你不见?”
沈知礼双手拢袖,下巴微仰,脑后朝天髻上乳白象牙角梳在夜色中有如流银般,淡亮耀目,长长裙摆下露出两只红白双色凤头鞋尖,衬得她身姿更显婀娜。她眯着两眼,笑着,将孟廷辉上上下下打量好几回,才悠悠道:“孟大人这身紫章官裙倒是好看得紧,叫好生羡慕。”
自孟廷辉被除权知制诰已近小半年,她二人还没有这样私下里单独碰过面。孟廷辉数月来皆是忙得想不起来要去交游,此刻听她这话,顿时感到有些赧然,连忙解释道:“你这话倒要叫
他会是什样反应,论理西党朝臣俱是上皇多年旧臣,他可会因她家弹劾之言而罢黜右相?且,他若追究这些信件来历,她又该不该说实话?
她虽知自己在他心中份量,可却不知自己身为臣子在他帝王之计中份量。他可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在朝之势愈发高盛而不加打压,真任她屡屡高升平步青云?
那日在校场上他说话仍然在她耳侧湃荡。
她却不敢相信,他身为帝王,又怎会真愿她平步青云、直上九天、生不坠……她是如此爱他,却已因党争政斗之事而在心中盘算起他,他心中对她又岂会是坦荡无略?
车轮没入街边阴影中,夜市热闹之声落在后面,渐渐远消。
她敛眉,心里已想好会儿见到廖从宽要说些什,对廖从宽反应也有十成十把握。然而此事宜早不宜迟,若真要弹劾徐亭,最好不过明日或者后日便拟好弹章,往奏上听,然后让廖从宽衔领御史台群吏附劾其上。
她坐在车里,脑中已经开始撰拟弹章上字句,目光透过薄薄车窗纱帘投向外面,怔然远望。
马车行入贵勋宅府林立地界,行速更是慢下来。将要拐入廖府所在街巷时,孟廷辉却看见辆甚是眼熟马车从南面驶出来,仔细望,见那正是沈府车驾,想必是沈知礼出行,料想她此刻定也瞧见自己这辆马车,既是避不过,便叫小厮停下来,欲下车与沈知礼打个招呼。
可才撩帘,她就下子反应过来,沈府车来之向正是古钦府上,当下忽感尴尬,只觉自己根本不该在这种时候瞧见沈知礼来此处,时不由踌躇起来,不知到底该不该下车。
犹豫之时,沈府马车已经行过来,果然在巷前停下,车前厚帘被人重重撩起,沈知礼从里面探出头来,笑着冲孟府小厮道:“怎,你家大人如今官威真是大,竟连也避着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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