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他脚步沉慢,对她道:“父王年轻时戎马多年,身上旧伤隐患未除,近年来不问政事本是未免劳神,却被朝中老臣们以为他是为给手揽政之机。母皇身子连年亦虚,此番禅位后与父王共同退养西都
她恍然明白过来。
怎会还有人来?
他说要为上皇与平王祀福,却只提前日谕令有司,入夜后孤身出城奔赴西山祥云观,全不过是因她日前才回到京中。知她回京却未传她入宫觐见,只日工夫便安排好这许多事情,以至西山祀福为名而堂然离宫出城,却瞒外朝众臣事——他来亦带她。
西山雪美情浓,他这片帝王真心令她不敢妄受,亦不敢不受。
虽是感动,可她仍知分寸,明白他总不可能为她而置上皇和平王于不顾之地。既然说是祀福,那定是他真心想要为父母祀福。
经是白骨堆,又如何能像此时这样偎在他身前。他深知她大胆无忌下重重自卑,亦知在这繁花似锦京中她又是多孤独无依。
她突然仰起脸来对他笑笑,“陛下怎不说话?”
他拉她入怀,道:“将来必有日,让你知道父母姓名。”
她却摇头,“天底下无父无母者何其多也,臣不过其中之而已,安得朝吏格外费心?臣只希望能佐陛下治这片太平盛世,将来日可使孩童不再受弃凌之苦。如是便好。”
清晨阳光从屋外斜映入榻,带冬日里特有明晰暖意,照亮他双深寒眸子,蓝褐异色如琥珀通透,灿亮非凡。
这般想,她不禁有些动容。
从不闻他与父母之间是如何相处。历来都道天家最是无情,皇权江山之下重任难分,亲情又岂能与寻常百姓人家作比。他肩挑负二人生心血,承统之责到底要大过为子之孝。
身在九天尊位,却不能伴父母日,只能以这种方式向上天祈求父母安康,于他之心是亦难矣。
“过来。”他在她身前低声道,冲她伸出手。
她回神,脸色有些踌躇,抬眼望见他笃定神情,这才将手慢慢搁进他掌心里,由他拉着出门入观。
许久,她看见他垂眼笑,听见他轻轻对她道:“陪道去祀福。”
新帝新元,西郊祀典必不可少,但她本以为是要等正月十五之后由朝中有司议定祀典诸仪,再在文武百僚们陪同下浩浩荡荡地摆驾祥云观,然后西祀祭天。
他起身,看出她眼底疑惑,又道:“昨日赴金明台时已谕有司,今日将至西山祥云观为上皇、平王祀福。”
她闻言,忙从床上下来,理衣物又挽长发,“今日可会有臣工同来西山列班?”
他不语,目光探至她绕在发间白皙手指,有些意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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