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神明亮,“臣令坑杀千名乱军将士,朝中必有人以臣为矫诏苛狠之徒,岂会对陛下此谕无异?”
他深望她会儿,才道:“孟廷辉回青州后拜折上京,以潮安北路董义成政绩斐然、于乱军事处断精准,而奏请保其安抚使职。朕虽未应,然中书以下诸臣皆闻此事,因是无人反对。”
她大大惊讶。
不想他竟会这般替她“笼络人心”,才知在青州时为何不见他批复她参劾董义成折子。他道她弹章未流于中书之外,可她没料到他却是对众臣捏造她所请之辞!
她举平乱,风头正盛,倘是因她人之言而使董义成再被加贬,朝中与董义成深有渊源者定会闻之自危,而其中重臣又岂会任她再被擢升?现而今她却是“保”董义成次,这举动落到旁人眼中便是她在与东党老臣们“示好”,纵是老臣们不信她之诚意,也定不会昧反对她高升。否则以她那闻名朝野“谀上苛狠”之名,安知她不会变卦而落井下石?
这袭重服,享得这无尚荣恩。
怔然细想间,门外晃进抹修长身影。
她抬头,见他背身靠着门柱,正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他衣冠齐整利落,身上衮服青凛生威,脸色淡暖如初升朝阳,低声道:“可是不会穿这些衣物?”
她抿唇而笑,道:“陛下心思是越来越难懂。”她身上没着衣物,在他目光注视下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忙松开手中官裙,拉起被子遮住身子。
不过是以她之高升,来换董义成之流太平无事罢。
他说得轻巧,可她却看得清那其后权衡心术,虽知他这是为使她在朝野上更顺些,可心中却不甚舒坦。
她低眼道:“可臣却仍是不甘心。”
他轻轻挑眉,道:“因知你会不甘心,所以才令你掌吏部铨课。”
他慢慢地踱步过来,在床边坐下,不由分说地把扯开被子,将她抱上膝头,拿起衣物来给她穿,神情自始自终都是漠不动色,隐隐含威。
她也没挣扎,由他件件地给她穿衣,待他拿起金鱼袋来要给她佩时才压住他手,轻声道:“陛下。”
他扬眉,声音微冷:“你休想抗旨。”
她又笑笑,道:“臣如此贪图功名,岂会抗旨?只是陛下令臣头雾水,全然不知所以。”
他目光动,看向她身边那张纸,道:“孟廷辉持诏北上潮安,孤身入城劝抚乱军,开城缴械之时逢乱军作变,当机立断下令围城佯攻,协调青州禁军举平乱,实是舍身为君、筹谋有度、大立朝威。朕闻报龙心大悦,特除孟廷辉权知制诰、同判吏部流内铨、知考课院,赐金紫。”他复又看向她,“你还有何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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