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义问当初是由翰林学士承旨领参知政事衔、入中枢视事,此时听见这话,脸色微变,当下闭口不言。
英寡忽而高声道:“翰林学士方怀何在?”
方怀自后出列,垂首道:“陛下。”
英寡抬手指向汪义问,“你且告诉他,当初是谁举荐孟廷辉入门下省补左司阙缺?”
方怀脸色亦变,僵立良久,才道:“是臣与张仞张大学士共同举荐孟廷辉入补门下省左司谏。”
举殿众臣皆是无言互视,不想他竟能如此直截当地说出这话,且这语气又满是欲为孟廷辉而责众臣意味。
外面阶下仍站百余名散官,大典未成,不降坐还入西华宫摆宴以贺,却在这紫宸殿上问论此事,又是成何体统?
古钦皱眉,回头看眼门外阶下,便低声吩咐舍人去将那四扇大殿朱门合上,然后才上前道:“陛下若欲论孟廷辉之事,不如明日还阁,召中书宰执并议,大可不必在今日大典上廷议此等不相干琐事。”
朝臣中附和声立时浅涌。
英寡淡望着古钦,声色却厉:“汪义问既能在大典之上直言朕不顾朝制纲礼,朕为何不可在此廷议孟廷辉之事?”
英寡盯住汪义问,冷言道:“依卿所言,方怀与张仞二位翰林学士亦非良臣,何敢联名向上举荐佞幸之人以蒙朕听?今日若论孟廷辉之罪,必将先贬方、张二人。”
殿中两制朝臣片惊色,纷纷侧目。谁都知方怀、张仞二人乃翰林肱栋、清流中骨,多年来颇附古钦,如若此番因孟廷辉而被贬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接话,便连古钦亦是退身回列,都听得出这话中浓浓讽责之意,不由将目光转向汪义问。
汪义问哑,半天才道:“臣等断无对孟廷辉心存愤懑私恨,只是孟廷辉事事希求上意、赖与陛下亲近而目无纲礼、依仗陛下宠信而多次逾例,入朝不到二年便居四品官位已令天下人闻之侧目,然陛下初登大位,如何能因此等佞幸不臣之人而置朝中重臣之言于不顾?”
英寡眼底黯,“照此说来,朕亲小人而远贤臣,亦当是昏昧之君。”
汪义问撩袍而跪,俯首道:“满朝臣工俱无此意。陛下登基之前身在政事堂凡十五年,太上皇帝尝委陛下多决国政军务,陛下尚在储位时便知体恤百姓、整效吏治,多年来刚明之度不减太上皇帝、平王分半毫。然陛下虽为明主,却难免刚好专任、明好偏察,彼佞幸之人投其机,则为患深不可测。似孟廷辉等佞幸之臣他日虽必将败阙殄除,可隳城以求狐、灌社以索鼠,以陛下之材亦曰殆矣。”
英寡斜眉,“隳城以求狐,灌社以索鼠……”嘴角竟是微微弯,“汪卿不愧出身翰林,开口颇显清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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