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礼见他无甚反应,不禁微觉奇怪,又问:“朝中众人多言太子此举不当,相爷不欲上折劝太子三思?毕竟如此来,孟廷辉在京中风评也是连差到底……”
古钦盯住她,打断道:“太子行事虽时而张狂无羁,可心性却是慎虑多思,必不会只因女子之故而无视朝制至此地步。”
她低眉略想,“那是为何?”
古钦神色沉,半天才低道:“太子心中之意,又从何而知?”
沈知礼便不再多言,转身去将那朱色膳盒拿过来,搁在他案前,打开给他看,略微笑,“乐焉看相爷久不出府,特意做几个小菜来给相爷,只
政之机?可相爷并非是廖文忠公,便是此时替太子理治朝事,将来待太子登基后,也必不会如廖公当年对皇上那样于国政军务上处处掣肘太子,相爷何苦就要委屈自己?”
古钦瞥她眼,“幼稚!”他手指敲案沿,道:“且问你,太子为何与你爹如此亲近?”
她微微挑眉,想想,道:“是因爹为太子太傅,太子自幼便与其常居常处。”
古钦却摇头,淡道:“是因你爹自从领太子太傅之衔后便不再过问朝政。倘是你爹至今仍行参知政事之权,太子绝不会同他如此亲近!”
沈知礼脸带讶色,望着他。
古钦又道:“自古为君者最忌何事,又最擅何事?你看太子如今对东党朝臣颇狠,那是因东党近几年来势头过盛,而又甚得朝中请议之赞,倘是如今换作西党势盛,太子必亦会挑方恺为臣不当之事——为帝者权衡之术,太子知之甚明。你当此番告病在府、不豫政事,只是单单欲为太子立威立名?又何尝不是出自于为自己考虑!倘是替太子平党争治国事、贤相之名远传内外、而东西二党不再政争,太子又将拿什东西来制衡,又将要如何再信?帝王权衡、两党高低,本就非时事能定——你且想想十年前震动天下潮安僧尼案,彼时西党势头何其张狂,涉案朝官中有多少都是亲附方恺?太子可曾手软下?而现在太子对方恺又是何等密近,当年又有谁能想得到?”
沈知礼脸色变几变,说不出话来。
古钦看向她,目光俨然带惜斥子辈之意,“你若是以为太子不愿朝中两党相争无止,那便是大错特错。倘说这朝中有谁最想要见二党相争不休,那人必是太子无疑!”
她喉头阵阵发紧,未曾想到古钦会对她直言心中诸事,更不曾想到他所说会是这样,当下只觉自己唐突冒失,竟敢登府欲责他告病事,不由咬唇半晌,方岔开话题道:“相爷可知孟廷辉被擢右谏议大夫、龙图阁直学士事?”
古钦慢慢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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