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燎人,众辇官衫襟湿透,足不止步。
周怿看着步辇路行近,他抬起头。
步辇停在他身前,有人自辇上步下。
风将周怿眼前吹得有些潮湿,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从辇上步下女人。她消瘦,可她目光却比从前更加无畏而滚烫。
风停时,戚炳瑜也在周怿面前停下。
宫门内放鱼钥,金钉朱漆城门缓缓敞开。沿着苍青宮砖道,文乙不疾不徐地向外走来。
他站定在周怿身前,行礼道:“周将军。”
周怿还礼:“文总管。”
文乙自袖中取出物,交至他手中:“陛下授符,发京畿兵马。这差事,便要劳烦将军。”
周怿握住兵符。
小吏答:“不杀。”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封书函递上:“谭大人嘱咐小人务必将谢将军此函交至总管手中。谢将军有令:此番伐晋,不杀戚氏人。总管近奉御前,须保陛下平安。”
文乙接函,默声片刻,点点头。
在小吏离去后,他取出在崇德殿草拟诏书。诏书上墨字方干,其间悬着千余人鲜活性命。这封诏书被他放在案上,另边,是小吏刚交给他那封谢淖书函。
边是“杀光”。
下病,今日好些?”
文乙摇摇头:“太医束手无策。”
“陛下睡?”
“已睡熟。”
“陛下何时醒?”
她视线与他相对,她无声地望着他。
在这宣佑门内,他头次没有下跪。他身后,站着是她时数不清士兵,铁戟林立,甲胄森森。她身后,这宫城禁卫处处皆为他所布,没有任活物能逃得出他掌控。
周怿开口:“炳瑜。”
他没叫她公主。他今之身份、今之所行,再也
他望向大开宫门,没有丝毫迟疑地按剑迈步,向前走去。
……
翌日,内廷传诏,皇帝急疫未愈,休朝不觐,以宰相谭君监国事;尽赦鄂怀妄王案罪臣;释长宁大长公主出狱,以宗室女十人随行,入相台寺清修。
……
宣佑门内。
边是“不杀”。
文乙拈起那封诏书,毫不犹豫地将其撕碎。
……
远天破晓。
皇城天华门外,周怿率众肃立。
“恐怕这觉须睡很久。”
小吏道:“今日南面得报,安、庆二王封地八郡守军临阵倒戈、全数降谢淖将军所部,二王亦已被大军生擒。”
文乙颔首,以示知晓。
此前戚炳永下诏,罢废鄂王生前户部新政,为保宗室诸王之利而重定藩军之饷,此举已是尽失军心,而今逢乱,檄文风传,诸王封内又有谁会在面对谢部铁蹄之时仍肯为戚氏宗亲卖命。
文乙问说:“谢将军将如何处置二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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