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日头窜上去几节后,卓少炎仍独自坐在厅堂处,低着眼皮,看着灰尘细沫在眼前飘飘转转。
有脚步声自远及近,不疾不徐而来。
待至她跟前数步,停下。
“少炎。”
男人声音落在这空空荡荡厅堂中,激起片轻尘。
她直走到双亲寝阁门前才止步。
静静地站会儿,她用衣袖擦擦门板上灰,然后像少时每日清晨向双亲问安时那样轻轻叩叩门。
里外静无人声,并没有人来为她开门。
她在门外双膝跪地。
然后稽首大拜,往复磕九下头。
江豫燃无法想象,亦不敢想象,若冰融尽后,这火焰将成何势。
他只是依稀地感到,这颗被冰封数年之久心,其下之火种旦被引燃,那爆发出光芒当百十倍壮烈于平常。
……
翌日天亮后,卓少炎单骑向城东。
行约五炷香,她于个巷口停下,勒止坐骑,翻身下马,将马栓好后,独自转入巷中。
自此往后数年间,他难见她怒,难见她惊,难见她哀,难见她乐。
她如块永不会碎裂冰,森冷而无畏,凛然且坚硬。
……
但是现在,此刻,江豫燃看见这块冰在融化。
融尽角冰块中,隐约可见有炙热光焰在烁动。
卓少炎抬起眼皮。
个本该因被刺客重伤而卧床休养男人,此时好端端地站在她跟前,身形挺拔,仪姿如她记忆中。
于眼
“爹,娘。”
她声音平平静静。
“女儿不孝。”
她又说道,攥按在地砖上双手指节泛白。
……
乌头大门之上,“卓府”二字蒙尘难辨。
卓氏当初没府抄家,府门早已被宽厚结实木板封钉得严严实实。
卓少炎拔剑,将木板条接条地砍断,然后收剑,破门而入。
卓亢贤在世时,性节俭,建府从不铺金销翠,阖府上下五间九架,无屋室饰有藻井。屋宇往日干净整洁,虽无奢侈繁饰,但看着心旷神怡,换眼下破败至此,这分节俭倒添数分心涩。
卓少炎足下每步都惊起草尘灰沫,阳光照下来,尘迹打着圈地飞起又落下。
那不同于阳光打在冰面上反射出光芒,因那光芒虽刺眼,却仍然满透寒意。
但这簇光焰,穿透冰层传递出来热度,真实而灼人。
这光焰是因谁而生,江豫燃纵然只是旁观,却亦看得非常分明。
那个叫做谢淖男人,用八个月时间,在他看得见以及看不见地方,以他能料到及料不到手段,点点地将冰壳焐热,勾裂,贴着她心口送入苗火种。
在她自己都未意识到时候,她久僵心动动,这苗火种就势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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