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透着铁剑映日才能有光亮,如当初少年时。
陈无宇看着他,时无言。
这个如今权慑大晋、威名震耳鄂王,曾经是在何等暗晦无边日月中积蓄力量、靠己之力搏出条通天生路,恐怕并没有多少人知晓。
……
“从军甚苦,上战场更是会死人。殿下贵胄之身,何必要来蹚这拿命挂在刀枪尖上日子?”
直到今日。
……
良久,陈无宇才搁下酒杯,开口答他道:“难为王爷还记得。”
戚炳靖仍是微笑,“想当年西境冬天湿寒,军备不足,靠就是偶尔偷点将军这酒来驱寒取暖。”
说着,他伸手取酒,再度斟满二人酒杯。
舒后,戚炳靖这才饮下自己手中这杯,然后微微笑问:“将军仍好这口?”
此时距离陈无宇得知谢淖即是戚炳靖本人事,才刚过去不过二刻功夫。
这位因沉勇忠正而为大晋皇室素所信重中年将军,此时脸色仍称不上是霁晴。他捏着酒杯,瞪瞪眼前这个阔别三年、已是愈发成熟冷毅年轻皇胄,以眼神代替话语对他进行堪称严厉诘斥。
……
日前,陈无宇接到落有鄂王私印信函,上曰谢淖本人将于次日出关叩营求见,请他务必开营迎见、以议降事。
陈无宇记得当初面对那个少年,自己如是问道。
少年眼眸漆黑,身上有种兽类欲于困境中
陈无宇目光颇有些复杂:“这些年来谢淖在南境闹这些动静,竟都是王爷所为?”
戚炳靖不置可否。
陈无宇又道:“王爷欲征南边,何必要造个谢淖出来?”
戚炳靖先是沉默下,而后似乎是觉得无所谓直言,便答道:“晋室之昏乱,将军也非全然不知。多重身份,便可多十分余地。”
说这话时,他脸上已无笑容,帐外阳光穿过帷幕缝隙打在他侧脸上,照出片寒意。
虽极疑惑,陈无宇仍是按此函所述,于今晨如约开迎自金峡关内而来叛将谢淖。
当时辕门既开,陈无宇亲自驻马于营头等待来者,然后在深浓晨雾之中,人马身影逐渐清晰,逼得他凝神盯视,竟不敢信自己所见——
那匹马,是他在建初十二年时,为个才赴西境参军没多久少年亲自挑选、亲手打上蹄铁、亲身示范如何驾驭匹军马坐骑。
而那个少年在那个时候,手按着马辔,手接过他递上马鞭,眼睛眨不眨地道:“陈将军,在军中日,这马儿必跟日。若有日它再上不战场,也会为它好好送终。”
那个少年,姓戚名炳靖,是先皇帝第四子,在建初十五年离开西境戍军后,与他便再没见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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