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却身上僵,低着头乖乖受。在天子掌心底下,他就像是只驯顺犬。
这是沈却记事以来,阿爷第次对他做出这般亲昵举动,可他却不觉感动,只有惶恐。
“可……”他硬着头皮抬起眼,缓缓手动,“可儿臣不是。”
龙榻上半倚着人眼神点点黯淡下去,他慢慢收回手,轻叹着喊他声“官儿”。
“就算你不是,”他道,“你也不会同你那些兄长般,你是他们之中最仁义、最良
“圣人,”领他进来老宦者笑着说,“您瞧瞧这是谁来?”
沈却默不作声地在龙榻边跪下,双手覆地叩拜,很重、也很生分个礼。
龙榻上人低低叹口气,声音又哑又沉:“吾儿,这几年在封地上过得如何?”
沈却直起身子,板眼地应:“甚好。”
在他印象里,阿爷从来看不懂他“说”话,总要旁人来替他口译,不过即便是有人替他译,陛下也从不肯同他多说。
把,悄悄用指腹揉过他手背。
沈却抬眼看看他,只见那人凤眼微弯,悄没生息地朝他唇语道:别怕,有。
这人实在轻狂,他眼下要去见人乃是皇帝,九五之尊,要废黜要整治,都不过是话句、旨道事,真若出什大事,这样个无名长随,能护着他半分?
可不知怎,有谢时观这句话,沈却心里惶乱忽地便莫名退下去大半。
这人确生于微末,可若沈却真要被废黜、被下放,甚至于被戕害,谢时观大抵总会随他道。
可今日阿爷却像是看懂他手语,懒懒地同他说些家常闲话:“前些日子平王妃病去,耶耶本想着拟封家书递去颍川慰问二句,奈何朝中事务日不暇给,阿耶又病得厉害,实在无暇提笔。”
沈却只当这是些场面话,并不敢往心里去:“父皇好生养病才是正经事。”
皇帝垂眼看着他,沈却下意识便低下头去,稠密黑睫压着眼,透出股生疏和畏怯。
这是他第九个儿子,论样貌、论品行,他温良恭俭、仁义礼智,其实都不比前边几个差,甚至于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叹惋地伸出手,很轻地在沈却发顶上揉揉:“倘或你是个健全孩子,定不比他们差。”
即便是孽海无间,他也会拽着他起。
沈却终于再次踏进福宁殿,殿内弥漫着股浓烈草药味,内室里更有股掩不住艾熏气味。
他微微皱眉,而后缓步朝内走去。
只见那明黄帘帐围过龙榻之上,倚着个病恹恹干瘦人影。
去年回京拜岁时,这位冷漠而严肃阿爷分明还是精神矍铄,这才短短岁不见,竟就苍老这样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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