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沈却缩在那角落里喘息片刻,等到那胸腔里心跳声渐渐缓和过来后,他便俯身匆匆将思来安置好,随即也走出那屋。
只见那碎琼乱玉般冬雪之下,若有似无朦胧月光在檐下割出块框正画布来,而雁王就立在那画面之中,动不动。
夜风拂动着他身上那垂顺衣摆,虽看不见殿下脸,可沈却莫名觉得,就连那背影都隐隐透出几分寂然与落寞。
他不敢上前去,因此便只好悄没生息地站在殿下身后,陪他道受着冻。
沈却还是第回,在殿下身上看见落寞影子,几乎是同时间,他又想起他腕上伤,心里便更抑不住地自责起来。
殿下心烦得要死,连夜赶回府中,也不过是想抱抱这哑巴而已。
可偏偏他却这样避着自己。
那怒意就像是锅沸烫滚水,点点地往上升腾着,可就在那怒意行将攀升到顶峰时,那口铁锅却又像是徒然破个大洞,于是积累怒意顷刻便流泻出去。
直到此刻,殿下才终于明白,原来这件事直都没有过去,反而成长在那哑巴心里根刺,横陈在他们之间堵墙。
平日里不提起、不触碰,便就安然无事,可它其实就在那里。
谢时观坐在榻边上,借着案上那盏宫灯透出朦胧光线,惝恍地望向缩在床尾角落里那个人。
那哑巴微微发着颤,拿他当洪水猛兽般,连抬目看他眼也不肯。
那件事……不是都已经过去吗?
他已经改过,也坦诚地同他摊牌,这哑巴逃跑事儿,他也都做不计较,又是好声好气地将他迎回府来,又许诺给他和那崽子以身份地位。
他对他究竟用没用心,难道还不明显?
可他
沈却也直都没有放下芥蒂。
谢时观宁可他捅自己刀,见血、解气,心里疤或许也就掉。可这哑巴却偏偏不肯怨、也不肯恨,熬得那伤口结成茧,将他那颗心也越裹越紧。
殿下忽然觉得好累。
他站起身,而后将停在案上那盏宫灯吹熄,什话也没说,只是转身走出去。
屋内灯火熄,寂静良久。
“还想要本王怎样?”雁王盯着他眼睫,看着他眼角泛现点微红,声音忽然压下来,怒也不像怒,反倒透出几分闷倦来,“本王对你、对这崽子,难道还不够好吗?”
那哑巴低头不应。
谢时观冷笑起来,咬着牙质问他:“定要这般折磨,沈却?”
还是良久沉默。
心跳在谢时观胸腔里跳得飞快,虽然他不愿承认,但满常山死确给他很重打击,过今日,朝中甚至还有堆破事都在等着他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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