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太后直默着,等到这宦者以为她不会再开口时,她才猛地摔手中朱砂珠串:“是谁牵头?!”
“是、是学生们自发。”
“疯,”缪太后跪坐在那团蒲之上,抬手,扬翻佛前香案,“都疯,这群蠢学生,他们知道个什!
*
慈明殿。
佛案前跪着位约莫着三四十岁美妇人,她身着素袄,满头乌发,华冠尽褪,微施粉泽,可就是这般,也掩不住她那张光润玉颜、倾国之色。
案上佛像塑着金身,后头供着百朵金莲,在烛光燃映下熠熠生辉。
奢华之景对着这素裳妇人,眼看上去,总有些格格不入诡异。
贵些,可也比旁那些铺子里打好看不少。”
盒里躺着对刻着“长命百岁”金镯子,镯子上边又团着条长命锁,也是纯金,里头镶块白玉,至于那上头是怎样细节,沈却已看不清。
他满眼都蓄着泪,低着头,不知该比划些什才好。
沈落俸银比他还略少些,平日里又爱请人吃酒,从来攒不住几两银子,就这两个小金饰,也不知他要省吃俭用地攒多久,说不准还要到账房那儿去支取个年月俸。
都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可他却还是悄悄地为自己备下。
她手持朱砂串,垂目低低念着,可与此同时,外头却慌里慌张地闯进来个小宦官,软着手脚跪倒在她脚边,失措道:“太、太后……”
妇人心跳紧,掀起眼,可语气却仍是平静无波:“慌什?”
“摄政王带着批精锐,要闯宫门,闹着要见圣人……”
“带着兵卒闯宫?”太后冷冷笑,“他谢翎是糊涂,如此行径,他是想谋权还是篡位?”
那宦者低着声,话音都发着颤:“不只是雁王,还有朝中诸多官吏,都随着他道呢,还、还有国子监三千学子,应跪在皇城之下,喊着满太傅忠贯日月,乃千古贤臣,要圣人收回谕旨,证其清白。”
“阿却?”沈落遽然看见那滴落眼泪,先是愣愣,而后手足无措地翻翻自个身上,可惜找半天,也没找到随身那条帕子,因此便只好抬起袖口,将就地去擦他面颊上泪,“怎还哭?当着崽子面呢。”
话虽这样说,可沈落却还是伸手轻轻拍着他手臂,鼻尖也跟着酸:“求你阿却,你再哭可也要忍不住,会儿你这帘帐都得给你哥扯下来当巾帕擦鼻子。”
“也还好这崽子还没记事,不然以后回想起来,自个阿耶和伯伯都比他还能哭,那不点儿威严也没有?”
他这样半开玩笑地哄着,说得那样苦恼,逗得沈却忍不住笑。
心里又麻又痒,全是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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