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
可坏就坏在这哑巴乃雁王心腹臂膀,又到底是他舅父先撩起的火,谢时观冷了他两月,他心里便愧悔了两月。
于是他也不再纠缠,对那哑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走了。
君臣二人说了会儿话,席间忽而又有人上前来祝酒,谢时观一掀眼皮,看见了那笑眼盈盈的俞空青。
他今日装扮得甚为素净,面上粉黛未施,整个人白得很干净,却分毫不夺目,温温润润的一个俊秀郎君。
小皇帝多看了他几眼,而后才像是终于认出他来了似的:“你是……”
小皇帝赏下来的东西的确不少,既说了要沈却亲力亲为,他也不敢假手于人,只好一件接一件地来回搬。
好在外厅离这正堂大厅并不算太远,箱奁中又多是些画卷绫罗,并不算重。
只是沈却近日状态反常,又这般颠来跑去地搬抬箱匣,腹中恶心感愈发强烈,到最后几箱珠宝金银时,沈却几乎是咬着牙运过去的。
这会儿只要是长了眼的,便都能瞧出他脸色难看了。
“才抬了这些东西,”小皇帝上下打量了沈却一眼,看起来也颇有些意外,“怎么就虚成这样了?皇叔——你府上的亲卫,难不成都是当娇娘来养的么?”
“学生乃四岁前探花郎,俞空青,”他一副急于表现的模样,“师从满太傅,仰慕陛下已久,今日有福再睹龙颜,心中激奋,若有失态,还请陛下谅解。”
“都四年了,”小皇帝话语里几分感慨,“朕记得你,写得一手好文章,人也俊秀。”
“陛下过誉,”他满脸的谦虚,头微低,不卑不亢道,“学生才识浅薄,不过作得庸常文章,枉为太傅门生,亦不及陛下半分才情。”
小皇帝偏头看向谢时观:“这般好的为官之材料,怎叫皇叔藏在府里做了僚客?”
他仿佛忘了当初是自己看不上他,故意不给他官做,要他在京都驿馆里虚耗年华。
谢时观闻言也瞥了眼那哑巴,寻常这样的差事,就是再翻上几倍,沈却也都能办的很好,想必今日这是真难受了。
“回院歇着吧,”谢时观淡淡然发话,“让院里那小奴去请位大夫来,开几剂温补的药方子吃一吃。”
小皇帝闻言却看向他:“一介下人,皇叔倒很上心。”
谢时观总不好说他这是让自己给折腾坏了,可开口时他却也理直,坦荡荡地:“这府中亲卫都是我亲自遴选的,上心也是该的。再说,他这是叫国舅爷在狱中打坏了身子,如今落下了病根,身子难免虚些,也并非是他矫作。”
听了这话,小皇帝立时便没了声,这事儿他心里也有愧,不过并非是因为沈却无缘无故地在狱里挨的那一顿,这卑贱之人命如草芥,就是死了都算不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