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些。”他接过茶,目视台上,神情却是难以揣摩。
等到戏唱完,乔广林似是心绪难平,以种近乎慈祥语气问:“翰良,你可有想过旧人?你若想,也不会怪你。”
“没有旧人。”程翰良不着痕迹道,在对方狐疑视线中引句郁达夫诗,“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
李琅玉出来时,正好看到程翰良站在酒店门口,身旁是张管家。他心提,匆忙间退到墙转角,紧张地怕被发现,但又忍不住留出点视角去看程翰良,对方今天穿是那件黑外套,傍晚起风,吹得发丝有些乱,但他直背对这边,李琅玉看不到正脸。
不巧是,张管家把车停在离他不远地方,李琅玉听到两人逐渐靠近谈话声,心口起伏不
还是长城酒店,乔广林说出那句话时,李琅玉就在期待会不会是程翰良,上次他从程家匆匆离开,连跟那人见面机会都没有,可今时今地,他快要见到,忽然怯怕起来。
这三个月日子里,李琅玉鲜少会做关于幼时梦,他不再梦到家中那座旧宅子,也不再梦到父亲母亲,似乎那种激烈挣扎梦境已经远去,黑漆漆世界里,只有自己个人,他好像是死来到阴间,而阴间什都没有。
乔家庭院里种许多蔷薇,夏天那会儿惹来蜜蜂蝴蝶,李琅玉有时写完记录,就木愣愣地看这鲜丽画面,阳光很好,洒在身上有种倦态,仿佛焚上炉沉香。他原本是不喜蔷薇,这花生来就艳,扎在起落俗气,但现在他觉得艳俗有艳俗好,能让人热闹,程家那几株玉兰,就太冷清。他想着,若是有天碰到张管家,得让他去买些蔷薇种在院子里。
乔广林邀他起去三楼时,李琅玉没有上去,对方意味深长看他眼,问真不去,李琅玉点点头,不去。他进间茶馆,找个座,里面有人弹琵琶。
长城酒店三楼其实是个剧院,程翰良早早来到指定包间,台上在唱戏,乔广林点,《未央宫》,长乐钟下诛韩信。
这戏其实算冷戏,没见多少场子演过,但台上演员气稳声足,唱到中段已有风声鹤唳之感,乔、程二人席间谈笑,样子做得好看,乔广林起初叙旧,聊聊家常,忽而指着台上问程翰良,这段若是由傅平徽唱,能高出多少?
程翰良答,他唱不。
乔广林斜睨他眼,疑惑道,民二十六年,这戏在你们那个班子唱过。
程翰良微微笑说,当年唱韩信人是,不是师父。
乔广林怔,忽而跟着笑起来,阴森莫测。服务生给他们沏壶新茶,程翰良抬眼环顾四周,随口问道:“今日来就只有这些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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