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回宋庄事情被再搁置,倒是周黎安听说他在支教点待半年,找他出来聊过几次。他毕业归国后在某家国际公司从事并购业务,工作压力很大,但李渝能看出他每次都在积极地把话题引导到宋庄和柳小春身上。
李渝不知道用什心态去评价周黎安在宋县所作所为。如果放在年之前,他必定认为周黎安行为并无不妥——没有违法是底线,至于道德问题,管它干什?零和博弈市场,做慈善人只会最先出局。
但现在李渝说不出这话,他想着宋庄那些孩子眼神,有些懵懂无知,些天真残忍,还有点无知无觉怨恨……想到这他心就软,有点涩涩疼。
日子重新忙碌起来,像是回到刚念大学那年,读书,写字,对着键盘叹气敲打,骑单车在教学楼间穿梭,打印厚厚文献资料堆摞在图书馆,用彩笔标出重点结论和数据。程嘉桐还会在周五晚上叫他出来放纵,李渝有时和他去酒吧小转圈。他话变得没那密,那损,不再试图从自己观点评判所有人或事,没有人注目时刻,他不再神经兮兮地东张西望,只是放松地站或坐,时不时垂眼笑下,好像沉浸在某种不为人知喜悦中。
少年气尖锐好像慢慢沉进他骨头里,析出意味深长成熟和宽容。
偶尔李渝会抬头,看天,北京春天不长不短,天气好时候,澄澈蓝天漂亮得像块玉。柳枝抽条,在光线和微风中摇晃。
那光线十分明亮,操场传来篮球拍打地面声音,相似场景让李渝总觉得他好像还在几百公里外远方。
宋唐正在高考冲刺阶段,李渝听柳小春在电话里抱怨,县城中学为升学率如何如何压榨学生,三餐时间加起来不知道有没有半个钟头,周末只放半天假回去洗澡,其余时间通通关在教室里上课考试……可能即将面临人生路上重大考试压力感染到他,柳小春嘴碎得像个操碎心老妈子。
李渝无奈地听他讲就是两个钟头,连隔壁家土狗和野猫打架挂彩这样琐事都说尽,柳小春兜半天地各种扯废话绕弯子,最后还是吞吞吐吐地说。
“嗯……那个……虽然你为人比较般,但是你走以后宋唐和宋元都不太开心,还有你上过课学生也是,大家伙都挺想你,问你什时候有空回来看看,让转达下,嗯,就这样,再见。”
他跟念台词似叽里呱啦完以上连串,话音未落就做贼似急匆匆把电话挂,好像对此直抒胸臆表达十分羞耻。
李渝握住手机在教学楼走廊尽头愣片刻,过会儿,低下头,笑。
窗外日光温柔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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