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学生只有两个,并且其中之一的宋元在他刚进班时眼睛里就盛满了巨大的惊喜。
搞得李渝有点莫名其妙,他对十岁小孩的魅力有这么大吗?
根据课表,语文,数学,英语,李渝先做了个自我介绍,然后让两个学生分别讲了下自己的名字。
一个是宋元,另一个叫宋子嘉。他略问了问平时的基础,只能说不好不坏,基本
他们怎么能活得下去?人如猪犬,命如草芥,李渝想,轮到他头上,恐怕第一时间会了结自己的生命。
他感觉到自己的思维在凝滞,人好像变钝了似的,再也无法像平时那样事不关己地调侃,也无法摆出从容的申请,讷讷地问:“那宋唐不读书了吗?”
柳小春笑了:“怎么读?他家生活费你出?他家的债务你还?”
“……你之前说,这里没有学生能读到六年级,”李渝顿了顿,“都是因为这种原因?”
柳小春透过蓬乱的头发,削薄的嘴弯了个嘲弄般的弧度:“过段时间你就明白了,”说到这他耷拉下眼皮,那抹弧度转瞬即逝,“不过宋唐倒是例外,他爸出事之前宋唐是全村第一个高中生,书念了一半,稳稳上985的苗子,可惜……”
“……”李渝没有反驳,刚说完他就觉得自己的话太可笑,他又问,“那他们家现在还有谁?”
“宋唐,和宋元。”
“只有他们两个?”李渝想起昨晚的两个人,在一贫如洗的房间里,像两只依偎取暖的小兽,而他那时他抱着一种置身事外的心态,“怎么可能?他们哪来的收入来源?”
“宋唐从他爸死后就辍学了,在家养猪,买猪崽的钱还是管亲戚借的,宋元你知道,在我们学校免费读书。”
李渝愣在原地,说实话,他有些震惊。
一声叹息消散在空中。
他没有再讲,李渝也没有再问。
有些事情,人人心知肚明,但好像都无能为力。
*
李渝的课比想象中顺利。
听起来像某种三流杂志胡编滥造的鸡汤文,命运是如此的不公,甚至苛刻。
李渝看过太多这类故事,他还编过——在黑白方格的作文纸上,黄思敏某段时间致力于培养他成为半个能读会写的文艺青年。
对他而言,歌颂苦难仅仅是为了满足那群教语文的老古董对苦难不切实际的幻想,仿照列入必读的书目,用些粗俗惨淡的词语:皴裂泛黄的皮肤,沧桑老态的眼神,还有绵延几百里的走不出去的大山和土地。
但李渝没有见过,他只是根据他高高在上的想象描摹出他认为的贫瘠与落后,越穷越好,最好是三代人合穿一条破洞裤子,才有希望拿作文比赛的头奖。
真不真实不重要,李渝压根想象不到这些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