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灯笼不知何时熄灭了,房门大开,冷风灌入,冰凉刺骨,安平一个激灵,起身正要关门,却看见整座城隍庙都陷入了黑暗,古旧建筑隐没在夜色里,隐隐约约能看到红色的房梁。
此情此景实在说不出的瘆人,安平打个寒颤,急忙就要关门,却听见不远处哗啦一声响,有什么东西倒了下去。他本想闭眼不管,但说不上好奇心作祟还是隐隐的预感,大着胆子走上前去,发现是个没关门的房间。
安平摸出手机,打开照明功能,四下一照,发现这里并不大,白墙青砖,并没有什么陈设,甚至称得上简朴。只有一面墙前摆了一张桌子,还有香炉果品,供奉着一面牌位。
似乎是风刮开了门,牌位倒在地上,刚刚的声音应该就是这里传来的。安平松了口气,城隍
对方俯身,握住新娘的手,隔着盖头流苏,正低声说着什么。
“……既见君子。”
声音很轻,仿佛一触即碎的期待,又像经年已久的深情。
“不我遐弃。”
安平不禁屏住了呼吸,房间中两人相对,雕花灯罩滤出斑斓光影,满墙都是金色的银杏。
安平当夜在城隍庙中睡下,辗转难眠。
最近发生的事实在太多,千头万绪,他竟有些害怕睡意,金戈铁马入梦来,又是尸山血海。白天时他本想问木葛生后来发生了什么,话到嘴边又被咽下,且不论对方是否还记得,有的回忆就是经年的疮口,表面愈合,内里溃烂如旧。
城隍庙里外都挂着大红的灯笼,有的通了电,有的烧着蜡烛。安平住的厢房外就挂着一盏,在风中微微摇动,安平盯着灯笼,烛芯爆开小小的灯花。
瘦尽灯花又一宵,风雨萧条。
忽然有人拿起剪子,剪去一段烛花,灯光亮了些许。
那一霎灯寂人静,月色满盈。
大门忽然被风吹开,呼啦啦一阵乱响,安平猛地睁开双眼。
他方才居然靠在床上睡着了。
安平一阵恍惚,梦中情形与他第一次闯入婚房时有些相似,却又截然不同,一室红烛高照,仿佛情深意浓。
但他仔细回想,又似乎哪里透着一丝诡异。
安平眨了眨眼,发现那灯笼突然变得精致华丽,六角漆架上镶着纱绢,暗香浮动。
房间内的陈设也变了,红烛高照,鸳鸯绣被,锦帐纱帷,红木小桌上摆着一双酒盏,是金胎掐丝的景泰蓝。
安平看到窗户上的囍字,突然反应过来——这是他曾经在梦中见过的婚房!
不远处还残留着他上次来时打翻的花瓶,满地都是碎裂的青瓷。安平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扭头一看,房间中除了新娘,还多了一人。
那人背对着他,用灯罩笼住花烛,一身大红喜服,身姿挺拔,有如临风玉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