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着新帝登基之日,他去宗人府送他最后程。时值隆冬,正是冷时候,那人却因着受刑而生出身冷汗。
四肢被缚在刑架上,那人微微垂着双睫,被冷汗浸透发垂在脸侧,越发显得他脸色白得恍若透明,映着那殷红唇,竟媚色迫人得几近妖异邪气:“以江山为赌注,成王败寇,孤自愿赌服输。”那人忽而笑着抬眸望他,深黑色双眸子恍若能直直看进人心底里去,“却不知已为新帝扫除切障碍洛卿……在孤死后,究竟还有何用处?”
“狡兔死,走狗烹。”声音明明清冷却因夹杂着笑意而放得分外低柔,“洛卿,孤且在下面等着见你下场。”
竟是语成谶。
“世子何以紧盯孤不放?可是孤姿容有损,失仪于人前?”闻人久正摆弄着书案上笔墨,忽而微微侧头看眼洛骁,眸色黑沉,出声淡淡。
礼数周全并不抬头,眸底快速划过丝思索之色,随即背过身子,淡淡道:“已是卯时刻,再过半柱香严太傅便该来讲学。莫要再在这里耽搁时间,世子且先随孤进屋罢。”
洛骁闻言顿顿,低声应个“是”,而后便紧随着闻人久步伐进屋子。
早在十余年前,德荣帝便因着怜惜幼子畏寒而耗费钱财无数为整个东宫铺上地龙,到严寒之时,整个皇城也唯有太子这处依旧温暖如春。
洛骁将狐裘解下递与旁侍候着小太监,抬眸见着闻人久已在堂中落座,略思量,便也就近与他坐在处。
前世为着侯府命途,思量再三他最终也未曾答应过这伴读事,再加上之后机缘巧合,他与七皇子日渐交好……思及此,洛骁心中又是叹,顷刻却是按捺住不愿多想,只稍稍侧头将心思放在身侧那依旧披着薄裘少年人身上:是以仔细计较起来,他与这大乾太子真正直面相处其实并不很多。
与记忆中般无二眸子令洛骁时竟有些不知身处何处,但随即却是立即将不应外泄思绪且都收回来,微微笑着道:“并非殿下姿仪有损,不过是臣下粗鄙,从未有幸得见如殿下
但不过寥寥几次交锋,印象却是深刻。
众人皆道太子身子羸弱,又无甚支持势力,便是有太子头衔,到底也是难登大宝。但他却知晓,这副纤薄瘦弱、仿佛只手便能捏碎身子里终究是藏颗怎样敏锐狠辣七窍玲珑心。
便是那般无天时无地利更无人和逆境里,若不是他处处仔细,几次三番也险些被这人要命去。
——但终究还是他亏欠他个江山。
洛骁思及前世被自己调换那卷德荣帝遗诏之上明明白白闻人久三字,微微垂垂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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