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楼房间里,拉开窗帘缝隙
承渡舟被他哭得窘迫,想道歉,又插不上嘴。
承贤是段家的司机,示意儿子先进屋避避。
承渡舟刚动下。
段星野却骨碌从地上蹿起来,跑到门口,张开双臂阻挡:“这是家!不许你进!”
小孩子的娇纵是无法无天的,而段星野又是其中的佼佼者。
段星野愣住,仰起头。
面前站着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小男孩,面庞清秀,眼睛深黑。
承渡舟后知后觉,低头,抬起脚尖。
鞋底朵惨遭碾压的野花。
他接着抬眼。
他面颊上热出两团红坨坨,乌黑发丝被汗浸成缕缕贴在额上,双明亮的中式水墨画描绘出的翘稍大眼,身上穿着吸汗的背心短裤,露出的小胳膊小腿像藕节样粉白,仿佛女娲用雪捏成的。
——正是五岁的段星野。
“快!拯救花花!”
段星野往前扑,趴倒在草地上,朝着前方朵蓝紫色的小花匍匐前进。
——蓝花亚麻,幼儿园发的种子,段星野把它种在草坪中央,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人轻易蒙混。
终于。
承渡舟垂下视线,不顾旁投来的警告眼神,道:“第次见面,把他弄哭了。”
段星野倒憋气。
提它干嘛你个焖噔儿!
承渡舟初来乍到,陌生环境本就让他不安,此时也难免感到委屈,瘪了嘴,身体靠在大人腿侧,翻起湿漉漉的眼睛朝上看爸爸。
承贤无奈,牵着承渡舟离开。
可就算这样,段星野还不罢休,跺脚,甩手:“不走!他会儿又回来了,看着!”
保姆们:“……”
承渡舟当然没走,只是绕到后门进屋了。
就见地上雪白雪白的小朋友浅浅蹙起眉心,乌黑的眼瞳盯着他的鞋子看,先是眼尾泛起小片粉色,然后慢慢的,眼眶红了圈,两边唇角瘪起,高速颤动,终于,包不住地张开嘴,爆发嘹亮哭喊:“你!——赔!——”
“……”
承渡舟耳膜被穿透,阵刺痛。
很快,院子里的动静吸引来五个保姆,她们团团围住段星野,搂他,抱他,哄他。怎样都不管用。
段星野两只小拳头捶地,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要花花,要的花花噻!”
他每天浇水,悉心照顾,看着它发芽、长高、开花,可把他了不得了。
下秒。
“啪叽!”
只帆布鞋落下。
小花摧折,趴倒在地。
***
零四年夏日里的某天。
渝市,青阳区,座独栋小楼前。
“报告长官!发现坏蛋!……开火!突突突突突!……”
个男孩操纵玩具士兵小人对着空气开枪,撅起水红的小嘴儿“突”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