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成是半夜才回来的。一推门进去,就是一个上半身趴着凳子,两条腿别扭坐在地上的男人。
他走过去,站在凳子边。近在腿边的是一张对外界浑然不觉的脸——男人已经熟睡。他弯腰将人轻松抱起,走进里屋,还是那张地铺。自男人来到这间屋子,只上过那张床两次。
蒋成没有立即上床,而是在地铺旁站了一会儿。
男人睡得很熟,很少什么东西能打扰他,一躺下,就是天亮。蒋成眼是落在男人脸上,心里挂着青
“嗯?”蒋成对上人的眼。
男人看着那双熟悉的眼,有些不知所措,声音轻轻的,像是怕打破什么,“阿,阿成。”
“嗯。”蒋成应声,好像是一个正常的对话,好像他听懂了什么就应声。“要不要我给你扎?”他提出疑问。
男人的回答是迷茫的站起来,走到蒋成的腿边蹲下。仰头望着蒋成,“要,要的,阿成。”
扎头发是一个很简单的事,对于蒋成来说。他很小就会给妹妹扎头发。即便家庭贫困,也挡不住天真的小女孩爱美。他甚至会编各种花环。
没了干净。
“后面没再问过你,有没有想起以前的什么?”
男人低着头不说话。
“嗯?”蒋成疑惑的看向人,见人一身丧气,重新问了个从油头男那句话后就一直挂在心上的问题,“你结过婚了?”
男人开口了,语气和气势一样的弱,“记不清了,阿成,我,我记不起来了。”
为了妹妹的美,他每天下午放学团战完,沿路回家采几根花和草,编一路,到家就成了环,妹妹每天都能收到这样的惊喜。
唯一的例外是那一晚,没能等到父亲收海回家,等来急匆匆的敲门声,以及那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
惊喜从此打断,随之而来逐渐疯癫的母亲,走丢的弟弟,然后是天可怜见,母亲恢复正常,弟弟找了回来。而他,少小离家,这么多年从未回去。
不知妹妹现在有多高了,结巴的弟弟说话利索了么。轻轻理起那凌乱的小揪,拉下腕上的黑皮圈套上去。蒋成手落下拍上一直仰头望着自己的男人的肩,“我出去一趟,你可以先睡觉。”
人走了,男人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凳子前蹲着,一直没有改变姿势。
“嗯”蒋成没有一点怀疑,也没有一定让人回答。比起人的话,他自己会查。他看着男人松散不少颇为凌乱的小揪,“你听见他的话了是不是?”
“听,听见了,我在店里面,听见了。”
“你很怕他吗?”
男人又没回答。但从人一直微微颤栗的肩不言而喻。
“你头发乱了。”男人正是陷入惶恐情绪里,忽然听见这话,情绪被疑惑打断,呆呆的抬起头,看向人,“阿,阿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