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野腰背笔直,端坐在殿中软椅之上,仔细打量七星湖内堂大殿陈设。
白鹿山试剑堂空落阔大,却无张椅子,变态只让站不许坐;唐家堡大堂中,是全套紫檀桌椅案几,力求大气古拙;赤尊峰正殿,崇尚黑色,简朴而庄重,而七星湖内堂却是毫无江湖气息,只味奢艳雅致,旖旎纨丽。
说不尽雕梁画栋、锦幔珠帘,看不尽锦墩绣椅、珠玉满堂,便是脚下所踩,都是厚密柔软绛红地毡,鼻端所嗅,亦是窗下白铜香炉中袅袅散出盈袖暗香。
殿角更有枝赤红珊瑚,高约丈许,光华夺目。
主位处所设是张蕉叶短塌,沉香木制,镶珠嵌玉,塌前设蕉叶案几,几上琉璃盏中满盛碧玉葡萄。
老狐狸又犯疯病!还翻个新花样犯!又想不对,他是鬼宿之气致疯,该是武疯子不该是文疯子,这话定有蹊跷,当下点头道:“只吃糖,不姓唐。”
沈墨钩阴沉沉脸上微微露出点喜色:“那你永远不会去唐家。”
苏小缺隐有所悟,走到沈墨钩身边,敛笑容,声音低而坚定:“永远不会离开七星湖,你活着更不会离开你。”
沈墨钩笑,只苍白瘦削手从袖中伸出,遥遥指向远处:“唐野来,在内堂大殿等你……你,去见见他也好。”
苏小缺惊,虽知唐野素来榆木脑袋,却不想他当真比驴还犟几分,江边别之后,竟追至七星湖,也不怕身陷险地,被邪教众妖人分个尸榨个精元什,唐清宇倒是放心,不怕绝后嗣?
唐野等待良久,并无不耐烦之色,只深呼浅吸,阖目养神,方圆三丈鸟鸣虫叫,花落叶动,尽入耳中。
突只听衣袂带风声响,轻而极速,想是来人轻功绝佳,
满心不愿见他,却又怕他犟驴脾气发作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死赖着回头激怒沈墨钩,时为难之极。
沈墨钩见他神色变幻不定,淡淡问道:“怎?姓唐来看你,竟欢喜得傻?”
苏小缺听他声音里掩不住酸气杀意,正似老陈醋里泡柄鼠尾刀,心知唐野来,正勾起沈墨钩二十多年前憾事,老狐狸旦不爽,唐野想必也爽不,眼下沈墨钩多少还照顾自己心绪,但若唐野不知好歹,照沈墨钩任性而为性子,定然夜长梦多,多呆招事,还是赶紧把自己这位萝卜心眼儿大哥打发走方为上策。
顾不得再理沈墨钩,施展狐踪步,穿过月洞门,直奔大殿而去。
沈墨钩见他露这手轻功,不喜反怒,抬手,已将茶壶拂落在鹅卵石甬道上,碎瓷四溅,片锋锐薄瓷恰巧割断支茶花,落花萎顿之时,沈墨钩眉心煞气隐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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