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归骂,没到一个星期,冯蔓给他带来了新书包和校服,说是可以去读书了。
起初阮衿还不知道这件事是怎么成的,等到后来
他们全家缩在梧桐街棚户区潮湿的出租屋里,这里到处都是一股腻腻的泔水味。
冯蔓每天化妆,穿裙子,早出晚归的,有时候赚到钱就买些热乎乎的炒菜回来,没多少钱就是几包速食泡面。
阮衿不知道她出去做什么,应该是在打各种零工,不然钱也不会来得这么断断续续。
再后来就是阮衿自己在家学着做饭了,总是买着吃实在太贵,他把冯蔓给他的一分钱掰成两半用,去菜市场买些边角料,阮心想吃肉,他也只能咬牙买点最次的。
刚来塘市的时候阮衿没有上学,他也不敢跟冯蔓提这件事,他不再喜欢往外跑,因为外面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没有山没有水,有的只是无尽的钢铁森林。他从没心没肺变得单薄,懦弱,胆怯,只能反复看自己的旧课本,偶尔去附近中学学校门口徘徊,摸着那些黑色的铁栅栏,朝里面探看,看他们整齐的蓝白色的校服,看他们意气风发的面孔。
救人呢?说孩子跟我一起过会长成第二个我,活着不如跟你一起去死,你以为我刚刚都没听到啊?是不是!!”
他揪着她的头发一字一顿地说,也不去看旁边躺着的孩子。
蒋舒柔眼泪一直流,像是终究放弃什么似的,气若游丝道,“是我做错了,你想要的东西我全都给你,我去见爸爸,合同也都签,就求你去救救他。”
“早这么说就完事了。”
他把地上李隅抱出去了。
他在收废品的老头那里淘书,有一次有很多漂亮的硬壳精装书,说是从最有钱的别墅区那里运来的,有一家的女主人过世了,所以她的房间都被搬空了,这些书都是不要的。
阮衿花了几块钱,买到了一本厚厚的圣经。
书上带着淡淡的香气,还夹着叶子样的书签。
有一回被冯蔓发现了他在偷偷读书,就问他还想不想上学,阮衿没有犹豫,说“我想。”
冯蔓就冷笑,“以前有机会不好好学,现在他妈的什么都没了,你又忽然之间开窍了。”
李隅仍在吃糖,还在听李胜南一个接着一个虚假的故事,鳄鱼的眼泪一滴滴往下掉,很能唬人。
他听李胜南讲话必须吃点甜的,不然会想起满嘴的药味,还有管子**胃里的烧灼感.
关于虚假,阮衿也同样深有体会。
塘市和他所想的完全不同,至少不是散文中所写的,他以前没经历过冬天,经历了才发现原来自己根本不喜欢这个季节。
低温让手指和脚趾斗被冻得像萝卜一样,到处都在建设施工,街道上每一个人都行色匆匆,互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