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同时又有另一个声音在持续不断地诉说着:如果你动了这笔钱,你跟她又有什么分别呢?
这种两难就像是拉着一把带着锯齿的刀,一左一右地切割着他日渐窘迫的心脏,实在是很难熬。
妹妹阮心彻底离开阮衿之后,他就有点自己彻底被抽空的感觉。以至于现在还清了这笔债务,他没有轻松之感,只好像自己变得更空了些。
街道上已经有了些圣诞的氛围了,他去超市买了猫粮,少许苹果,然后坐在街边栏杆上一口一口啃着面包,感觉干燥的食物每一次降落在胃袋底部中都能反馈出空荡荡的巨响,提醒着他只是一个空壳人。
阮心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吧,还有许多夹杂着错别字的短信,从一开始的撒娇卖萌“我想你啦,什么时候能回来”到最后的“我狠(恨)
。这几期里面有几个几何问题蛮有意思的,回去好好看看。”庄伟也不强留,从自己抽屉里翻找出几本杂志来,都是关于应用和理论数学的期刊。
“嗯,谢谢老师。”李隅伸出双手接过来,一双腕骨突出而手指修长的手抚摸在书页上,带着薄茧,如同流连着抚摸情人的脊背,能够迸发出。这是很难得的,一个鲜少对什么产生兴趣的孩子,他对数学十分珍视。庄伟此刻觉得自己腰杆又挺直了,至少要比班上物理老师的腰杆更直,高人一等的那种挺直!
“不谢了,你要有兴趣就好好学,以后竞赛随手就拿个奖,多争光。”
他笑了一下,把眼镜取下来,又慢条斯理地剥了个橘子,分给李隅一半,“人生总是要有个好点的目标是不是?数学很美,这样就会感觉这个不美的世界好了很多。”.
阮衿在去会所之前先去了趟银行,他把几百块现金存进银行卡里,那里面余额很惊人,高达一百四十多万,不过他的神色显得挺镇定。
这张卡出现得很神秘,是他整理母亲冯蔓的遗物找到的,在一条雪纺裙子的口袋里,上面粘着一张写着六位密码的纸条。
他一直把没动过里面的钱,只有那次他被打到住院,万不得已动用过一次,至今仍还在往里面填补空缺,加上今天这几百,算是齐了。
一笔鲜为人知的意外之财,来自一个陌生账户,分两次打来,一次在他母亲生前几个月,一次则在她死的前一天。
他猜测这可能来自于冯蔓的一位大方嫖/客,连冯蔓自己都没动过,那么他更不会。
这一大笔钱,在阮衿窘迫的时候真像一个喋喋不休的恶魔,附着在他耳边不断地催促:这是你母亲的钱,四舍五入就是你的,为什么不用呢?拿着这一笔钱,就不用每天那么辛苦和疲惫了?你没有羞耻心吗?难道你不清楚同学都是怎么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