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李老板……不是,李工啊,这个忒脏了点,我去给你换一个啊。”
他听闻这个老板是有钱人家的少爷,那种有洁癖的,瞅着那帽子边缘上抖落的腻子粉和水泥渣,一圈灰的白的全都沾在黑头发上,怎么看都别扭。
“不要紧,不麻烦您了。”李隅似不在意的摆手,将搭扣扣紧了。在车上压着阮衿时他的衬衣也弄脏了,一块深色的油渍,好像是酱汁,不如全脏了算了。
张鹏觉得李隅不摆阔少架子,的确是踏实稳重做事的人,顿时对这个年轻人生出不少好感。
二人拿着图纸,先后攀登上一个有断崖的高处废墟。这里视野好,但是不大好爬,张鹏人生得胖大,额角流了些汗,四肢也不协调,脚在砖缝里卡了一下,正踉跄着要摔个跟头,被李隅眼明手快地拉住了。
误你时间了。”
“应该的。”
李隅开车掉头,从后视镜里看到那个人影在逐渐缩小,手掌压在脖子上,那处正是他用力咬下牙印的地方,不至于到出血的地步,但是那个印子没个两三天绝对消不下去。
时值下午三点半,空气温凉,久违的阳光明媚。
他和那边负责人短暂地接洽了一下,边说边赶着先去工地上探看。
他也不嫌人身上衣服和手上脏,沿路都拎着胳膊给他扶着上去。
俯瞰下方,猎猎有风向上倒灌,南面大片的棚户区已经拆得七零八落,剩些残垣断壁,倔强地潦倒在风中。锈蚀的钢筋,破碎的红砖白墙,都像城市中最丑陋的骨肉一样露在外头,推土机和挖机正在轰隆隆地运作,一铲斗下去,粉尘共沙石一齐四溅,空气中全是呛人至极的颗粒,一蓬灰白的浓雾如乌云般蒸腾起来。
而这片如乌云般的废墟逐渐会向北部延伸,直到将整个旧城区完全吞噬覆盖,不出一两年,这里会变成繁华到让人不敢置信的新开发区商圈。
同时参加这块地竞标的有好几家公司,和z.府合作的改造工程俨然是
负责人叫张鹏,四十多岁的Beta,黝黑扁平的一张脸,眼角都是饱经风霜的皱纹,粗糙得像那种码头上的纤夫。或许是第一回接洽中标公司的上层,这个憨厚朴实的汉子显得尤为紧张,也不清楚这种级别的大老板为什么要亲自下地探查。
他讪讪地跟在李隅后头走,上下打量这个身着正装脊背笔挺的男人,比自己高出十几厘米,不知怎么的,手上拿着的缀满灰尘的白色塑料安全帽就是递不出去。
“鹏叔……”
被叫这么温文尔雅的一声“叔”,他吓了一跳,忙摆手,“李老板您这客气了……”
李隅很自然地接过他手上的安全帽,特别不讲究地往头上扣,“叫小李和李工都行,不用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