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便发现,十二岁的八思巴,对着弟弟说话,语气不像是哥哥,更像是长辈。一个无论弟弟怎么调皮捣蛋,无论弟弟做了什么错事,也会在他身前遮风挡雨的守护神。
细心包扎完毕,兄弟俩给我洗澡。我实在是不好意思,虽然两兄弟年纪还小,可毕竟是雄性,嗯,人类叫“男子”。想让他们出去,怕开口说话会吓着他们。想逃,却被恰那抱得紧紧。最令我尴尬的是:兄弟俩头凑在一起研究我是雄是雌。在他们的欢笑声中,我三百岁的老脸羞得无处安放。
“哥哥,你说,小蓝是不是听得懂我们的话?每次我们说什么,它都会有反应。”恰那不知哪来的兴奋,眼睛如月牙弯弯,伸手在我肚皮上轻轻搔弄,“你看,它的脸红透了。难道是因为我们这样看它,害羞了?”
八思巴将我翻回正常位置,手脚麻利地搓洗着:“蓝迦是灵狐,说不定非但能听懂,还会说人话呢。”
恰那眨巴着灵动的大眼,呀呀大叫:“会说话?那它会说藏话么?”
,它叫什么?”
“哥哥刚才一直在想给它起个什么名呢。”八思巴的清眸里蕴着笑意,宠溺地抚了抚我的小尖耳朵,“它的眼睛,毛发都是蓝色的,这么美丽的灵物天上才有,世间难寻。所以,哥哥想叫它蓝迦梅朵。”
恰那摇头晃脑,肉乎乎的小脸一本正经:“蓝迦梅朵,天上的花朵。不愧是神童哥哥,连名字也起得那么好听。”
蓝迦梅朵,是藏语“天上花”的意思。恰那喜欢亲昵地叫我小蓝,而八思巴,却更喜欢简称我蓝迦。以前跟人接触,知道人类都有名字做为代号。如今我一只小狐狸,活了三百年后也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代号,禁不住窃喜。
后来,与兄弟俩相处日深,身上沾染了更多人气,我对这名字也越来越喜爱。即便七百多年后的今天,每次默念“蓝迦梅朵”,耳边总是会响起兄弟俩温暖的声音。一声轻唤入耳,蓦然回首,灯火阑珊处四下寻觅,却原来斯人隽挺的身影,只有在梦中可现。
“那当然
兄弟俩凑在一处,神情严肃地为我疗伤。恰那一手抱着我,一手执着我皮开骨裂的左后腿,紧张地咽一咽嗓子:“小蓝,一会儿会很疼,你要忍着点。”
八思巴含一口烈酒,猛地朝我的腿喷去。两声惨叫同时响起,一个自然是我,另一个,是恰那。
“恰那,你干嘛也叫得那么凄惨!”八思巴嘘出一口气,在僧袍上擦了擦汗湿的手心,轻拍弟弟的脑袋,瞪他一眼。
恰那低头,撅起莲瓣般的小嘴嘟哝:“我,我觉得小蓝疼,比我自己疼还疼。”
八思巴一愣,眼眸里满含爱怜,摇头叹气:“你这个实心眼的孩子……”